我相信他也不知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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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接到陳寅的電話後,我就開始著手準備去泉州的行囊。我已經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父母,我要出去闖世界,同時我也搞清楚了一個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臨行前我終於艱難的父母口中得到證實,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兒子,我只是他們花五百塊錢從兩個雲南人手裡買來防老的兒子。我沒有恨養父母,說實在的,我感激他們,二老養育了我,把我從十個月大的嬰兒撫養成大小夥,一直以來他們疼我,愛我並不亞於任何其它父母。望著日漸蒼老而木納的養父母,我深深的鞠了個躬,流著淚對他們說:我知道了!爸、媽,我會報答你們的,我是你們的兒子。我只是出去闖世界,我一定還會回來的。我親了親已經七歲的弟弟天佑,然後背上沉重的行囊,獨自去了車站。我不喜歡有人送行,我討厭那種離別的滋味。但是當汽車揚塵而去時,我還是發現了在遠遠的站臺上,養父母和弟弟默默的注視著我的離去,一種內疚,一陣感動,一股熱流澎湃而來,滾燙的淚水洶湧而出。

汽車沿著山區公路盤旋而上,車窗外的景物飛逝而去,高遠的藍天上飄浮著朵朵白雲,逶迤連綿的群山無窮無盡,一大片一大片綠油油的廣袤的稻田,微風拂過,稻浪滾滾,彷彿是綠色的浪濤。那條閃著太陽白光波光粼粼明如玉帶的汀江河在村莊,在山間時隱時現,一路歡唱著生命的歌謠……

坐在車子裡,我百無聊賴的觀賞著車窗外美侖美奐的景色,心裡惘然若失。皓文該起床了吧?他看見了我留給他的字條麼?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他能看懂信中的弦外之音麼?他能明白,我一直喜歡的人就是他麼?那張字條是這樣寫的:皓文,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傷害姚芳不是我願意的,傷害你,我更無心。看見你們成天愁眉不展,我心裡也亂如麻。昨晚還能夠和你舉杯共飲,我好高興,彷彿回到了從前,只是姚芳不在身邊,似乎缺少了什麼。一直以來,我都喜歡著一個人,只是對方從來沒有感知,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所以……我不想騙姚芳,因為我喜歡的人不是她。

想著自己的心事,想著,想著,濃濃的倦意侵襲而來,車還沒到龍巖我已經進入了夢鄉,只有車窗外夏天熱情的陽光,透出車窗玻璃灑滿我寫滿彷徨和憂傷的面龐,給我一絲可有可無的溫暖。車在前行,我卻在夢中遨遊。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到了泉州,當我睜開惺鬆的睡眼時,困頓的我霎時不知所措,我的眼前是一片海灣,如火如荼的晚霞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灣裡頗為壯觀。渾濁的海灣裡停泊著幾艘古老的大船,還有數不盡的小船,雖然鏽跡斑駁,但在晚霞的渲染下,卻也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內海的緣故吧,感覺不到漁舟唱晚的詩意,更感覺不到海的浩瀚,停泊著的船隻有些落寞。不知當年,鄭和是從哪個港口起航的?那時的泉州,那時的海港又是什麼樣子呢?海上絲綢之路是否只存在於人們的遙遠記憶?

車子漸漸的減慢速度駛進市區。眼前是林立的高樓,川流不息的車輛。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頭腦一片混亂,耳畔迴盪著我根本聽不懂的語言。車站裡熙熙攘攘擠滿了手提行禮的來往為旅人。我發現車站裡停頓的人似乎都陰鬱著一張臉,沒有神采,更沒有笑顏,面部的線條堅硬得尤如木刻。

下了車,揹著沉重的行囊,我恍惚地立在汽車站外面,愕然地望著這個令人眼花繚亂的世界。一剎那間,我就被這個龐大的城市震懾住了,甚至忘了自己的存在。這就是我將要開始生活的城市嗎?以前我可是沒出過長汀?我在心裡對自己提出了疑問。還好,我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讓自己清醒過來,就近找了家公用電話亭打電話給陳寅,萬幸,接電話的就是他,他說他馬上到車站來接我,算我運氣好吧,正巧他今天休息。十幾分鐘的等待尤如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