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語涼回頭看著嵐王。

此刻的莊青瞿一身素白如謫仙。而他昨晚卻是一身瀟灑的進鎧戎裝,深藍色的披風。

宴語涼終於想起來了,有些更咽,有些好笑:「你那一件,是師父的戰袍。」

莊青瞿:「嗯。」

宴語涼:「青瞿穿上以後的樣子,其實有點像他。朕的意思是……」

「嗯,我知道,」莊青瞿牽著他的手,「咱們誰……又不像他。」

是啊,誰又不像。

小狐狸後來學師雲的樣子,在耳朵尖尖上戴了一片耳墜。

宴語涼教訓起師律的樣子,跟他親哥一模一樣。

師雲曾說,若是以後天下太平、再無徵戰,他想去週遊天下。他最後也沒有去,但宇文長風去了。

澹臺泓用的是師雲的連發重弓是一把黑金重弓,那是師雲的弓。

在宣明年的晦暗風雨裡,師雲沒法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他便去了向更年輕的孩子傳遞了點點星火。

希冀那一點點黑暗之中的火光,可有朝一日烈焰燎原。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可是總要試一試。

宴語涼:「嵐嵐,謝謝你帶我來這裡。謝謝你經常來看師父。」

莊青瞿:「我帶你來,也不止是帶你來看師父他老人家,也是讓師父好好看看你。」

「讓師父瞧瞧,我們阿昭多麼厲害。他一定很欣慰。」

「師父。你最疼愛的阿昭,如今把大夏變成了你一直想要看到的樣子。」

「……」

以前師雲每次出征,大家都捨不得。

他不會騙孩子們說我一定會回來。而是說,真的回不來你們也別難過,哪怕我不在了,你們每一個人長大以後都是我。

錦裕一年,皇帝登基,師雲滿懷欣喜。他教出來最好的孩子成了一國之主,這個大夏終是還有希望。

那一年他沒能從北漠回來,唯一帶回的是一封染血的信箋。

他說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皇上不必接臣回去。

他說若這世上沒有輪迴轉世,臣願以魂魄永世鎮守北疆,若是有,臣願景與陛下盛世見。

……

時光荏苒。

錦裕一年恢復科舉,二年興辦學堂。四年莊青瞿收復燕雲,後來打贏瀛洲、越陸。

國家逐漸一改衰頹、走向平穩,開始有了一絲絲盛世的曙光……

在此期間,師律大漠千里抓過北漠王的家眷,不顧軍令關押落雲將領,搶過瀛洲的礦藏。

但無論他惹了多大的麻煩,宴語涼總都肯縱著他、護著他。

最近胡祿那邊來信,玉蜀和白薯要豐收了。

中間一度差點不行,結果他爹跑來了。他爹訓斥他笨,說你種的什麼都玩意子?

胡祿並不像他弟弟一樣乖,直接懟他爹說你有本事你就幫忙別在那撐著臉子不出山。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也有好幾個十年了。如今太平盛世,快點出來幹活。

而他的弟弟胡璐,在深山裡修水堰很忙。也拉了一批師姐弟。

順帶著還修了路。

無論是修路還是修水,都花了很多庫銀,但長久來說皆為有百利而無一害。大夏朝看重的便是長治久安。

時光荏苒。

同一個黃昏。澹臺泓的軍隊來到幽瀾城下。

約定俗成的戰場道義,師律收下他帶來的黃金財寶,也還他一些收繳的戰利品與戰俘。

師律:「哈哈哈阿摩耶你損失慘重,要被烏邏祿王罰死了。」

「要不要順應天命、歸降我軍?」

澹臺泓:「我倒是想,可惜再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