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門來,秦大小姐豈有不照單全收之理?只聽得秦海青笑道:“平時總說這腳累人,原來還有這等好處,回去可要謝謝我爹了。”

黑衣人面如死灰,仰天嘆道:“罷!罷!罷!敗於你手上,我也無話可說了!”便閉了嘴不再開口。秦海青正要問話,突然見黑衣人的眼睛凸了出來,胸腹之間如有氣體充入漸漸膨脹,大管家的話立刻閃過腦海,大驚之下,劍勢下沉,一劍挑開黑衣人的前襟,見一物落下,忙用劍尖挑住,急速向後倒退而去。就在她向後掠去的同時,黑衣人的身體突然爆炸開來,血肉四處飛濺,饒是秦海青退得急,衣衫上也被汙血沾上了幾滴,秦海青揮劍斬落被汙的衣衫處,只見那幾條布片立刻被蝕得成了黑色小團。秦海青停住腳步抬頭看,眼前是一幅駭人景象,林中四處滿是血肉,黑衣人已無了蹤影,濺到血汙之處,樹木花草發出“嘶嘶”的被蝕之聲,瞬間枯黑而死。秦海青雖聽大管家說過一些黃門自斃術的可怖,幾年來見過的陰森場面也不少,卻也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嚇得目瞪口呆。

呆立了好一陣子,秦海青想起了劍尖之物,用雙層布包了拿到眼前一看,正是月月紅所提的虎符,虎額中確有一環,藉著林間月光,可見環裡寫著一個篆書的“南”字。字型清瘦,秦海青見了那個“南”字,楞了一楞,“這字型好象在哪裡見過!”她心中好生疑惑,卻著實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索性不想,用布將虎符包好收起,快步走出林去。得快些通知陳知縣派人來收拾這裡和與黑衣人互擲過毒針的地方,否則天一亮,被路人看見,生出流言是小事,若被留下的毒針傷了,麻煩就大了。

十六

燭光在屋裡搖曳著,將屋內人的影子忽閃閃地投映在灰色的牆上。月月紅抬起眼來,她的眼裡沒有淚水,沒有悲哀,卻有一種朦朦朧朧的飄渺的感覺。剛剛發生的一切她似乎無動於衷,只是靜靜走到窗邊陰影中,不讓樓下人發現,依著窗欞看她的女兒,妮兒不知道大人們在幹什麼,瞪著好奇又顯得好玩的眼神四處瞅,根本沒注意自己母親遙遙投過的目光。李浦看見,那一刻月月紅的眼光是慈愛的,讓李浦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她是一個母親。月月紅依在窗邊,幽幽地道:“妮兒,你會怎樣想你的娘呢……”沒人回答她,沒人知道怎麼去回答。她又抬起頭,似自言自語,又象是對冥冥中的神靈說道:“爹,女兒無用,累戲班如此,累旬師兄因我而死,累夫君枉送了性命……”房二海聽了這話,叫道:“大姐,這不是你的錯!師傅……師傅他本不該拆散你們,把你許給旬月生啊!”他的聲音哽咽了起來,“那時……那時你們不是逃了嗎?為什麼不逃得更遠一些呢?為什麼要讓師傅抓回來呢?”月月紅苦笑了起來:“二海,爹沒錯,錯的是我,我不該斷送了旬師兄的性命,更不該把戲班託給夫君,是我拖累了所有人啊!”

月月紅從窗邊退了回來,緩步走到房二海身邊,用一種很輕柔的聲音問道:“二海,咱戲班的壓臺戲《落英橋》你可記得純熟啦?”房二海點了點頭,嗓子似被什麼堵住。月月紅微微笑了,“那麼我再給你唱一回吧,好好看,我只唱一遍的。”她轉過身來,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包好的東西,李浦見過,那裡麵包著的是那朵乾枯的梨花。月月紅見他奇怪的目光,幽幽地笑起來,“這是當年夫君與我私拜天地時親手插於我頭上的鬢花,在我心裡,它永遠是那夜的模樣。”她將那乾花小心地帶在頭上,走到李浦身邊,彎腰拾起落在李浦身邊的劍來,“借官爺的劍一用。”李浦知道自己不該給她,可是自己動不了,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房二海和陳太炎。陳太炎走上來,抓住劍鞘,“夫人,人死不可復生,你非故意,我會據情而斷。不可如此!”房二海也一把抓住月月紅的衣襟,顫聲道:“大姐,你不能扔下我們,不能扔下妮兒!”

月月紅沒有回答,一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