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人連忙磕首說道:“娘娘這麼做便是賜了奴婢二人天大的恩德了,奴婢這就回穗實宮好生服侍著常妃娘娘,再不做越矩之事了,娘娘放心。”一語剛畢宮人便欲起身離開,誰料剛跌跌撞撞走出幾步便被身後溫婉的聲音喚了回來:

“你這麼匆匆忙忙地回去也不怕你主子擔心了,你也難得單獨來我這裡,我叫人給你準備套貼身的衣服換上,補個妝明兒個清早再回,看你這小臉,都哭成什麼樣兒了。”

古妃說著招呼來幾個候在門外的宮人,一邊差使著讓人鬆開被綁著的侍衛,一邊由人攙扶著慢慢直起身來。

那宮人有些慌張地說道:“娘娘,奴婢此次出來片刻便要回去的,常妃娘娘梳洗綰髮之事一向由奴婢一人做著,若是明兒個清早再回,怕會耽誤了常妃娘娘的事。”

古妃聞言微喜,說道:“那也不用這麼著急啊,你這樣落魄的回去讓姐姐看見了還以為你在宮裡碰上什麼事兒了呢,先去換身衣服洗把臉,也不著急這麼一陣子。”

那宮人方才喏了一聲,微微覷了一眼已經鬆綁正在小心活動著手腳的侍衛,而後跟著迎上來的宮人向屋外走去。

古妃見她消失在轉角處,回眸又見那侍衛點頭哈腰仍然杵在屋裡,便對攙著自己的宮人說道:“賞他幾兩銀子,原先他做的什麼,以後還做什麼,只不要被人調走了便是。”

那侍衛慌忙跪下行禮,而後樂顛顛地跟著宮人離開了。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對那宮人露出擔憂之色,此刻只是顯出劫後重生的狂喜,身體顫抖的原因也只是由著方才留下的恐慌和被綁過久的麻木。

剛開始古妃便讓人堵了他的嘴,也幸虧如此,沒能讓他吐露出要為自己開罪的話語,由此讓一片痴情的宮人寒了心。

古妃看著兩人先後離開,心中突然有些恍惚,她看得出那宮人身在局中不知禍福,也許至此仍念念不忘與那侍衛的單方面眷戀,所以現在自己仍有餘地可以擺佈那宮人讓她為自己,在常妃那方做事。

——是,自己想當皇后,繼任那個現在只是苟延殘喘著的病癆子當皇后。

所以,自己要除去常妃這個絆腳石,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除去,哪怕會招致皇上的懲責。但若當真敗露了招致禍端,那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至少那樣,皇上便會留意到自己與其他妃子的不同之處了吧。

這些念頭,是什麼時候起的呢——還是一直都存在著,想讓皇上注意到自己,注意到自己是不一樣的人,是真真切切愛著他的人……

古妃縮回搭在宮人臂上的手,讓她退下而後獨自向著臥房走去。真的是,一直存在著的吧,若非如此,雖然任性卻也知曉分寸的自己怎麼會在剛入宮之時便闖出小小的禍事;怎麼會這麼執著地將牽鳳宮佈置地處處是景,不獨與今朝的其他宮殿不同,連同前幾朝幾代估計都沒有這樣遍佈植物的宮殿;怎麼會不斷地對自己被眾人誇讚著的外貌失卻信心。

又怎麼會,像今天這樣,明知皇上聰明得可以識破自己的伎倆,卻還是要放手一搏,做違背道德的事情,想要成為他身邊,獨一無二的,可以平平看向他的,母儀天下輔佐他的人……

為了他,自己好像已經違背了太多自出生以來便堅持著的行事準則,書香門第世代為官的家中獨寵的小女,雖然嬌慣任性卻聰明伶俐顧全大局的古妃,本該是從來不屑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而現下,卻要栽贓陷害沿襲前朝女子爭寵後宮的行徑。

也許會用錯了手段,不,他一定認為自己用錯了手段,也會以為自己是個爭權奪利不顧一切往上爬的女人——但是,但是自己還是要這樣做……

圓月已然往下墮落,天邊隱約著開始浮現第二日的光亮。流雲隨著無心的秋風四處奔波,古妃唇邊輕輕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