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嵐腦中傳來一道催促的聲音,他下意識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瞧,窗外遠遠的廢園裡,就只有半枯的柳樹一株。

是她幫他嗎?

是它幫他!他確定。

連他也不希望她死呀!萬物皆有靈、有情,可他自稱高僧之徒,卻背叛了自己的感情,且比誰都無情,不!不該是這樣的!

在他心底深處,他是深愛著紫荊的,無論她是十來歲的娃兒,還是活了數百年的樹妖!

如果天真有靈的話,那就幫幫他吧!

恍如有了助力,封輕嵐狂亂地在屋內尋著可用的工具,最後在斷了腳的供桌底,找到了一把生了鏽卻還能將就使用的無柄刀。

他回到紫荊的肉身旁邊,毫不遲疑地掀開她的前襟,拿著無柄刀,由她瘦弱的心窩處劃下——只是她的肉身已木化,雖沒出血,但卻堅硬難解。

他不停地劃了又劃,連自己的掌心都被沒了柄的刀割得鮮血淋漓也不自覺。

現在他惟一想的,就是救紫荊,他要救活紫荊!

“紫荊……嵐大哥不要你死,你死,我活有何用……活有何用?”

終於,愈至內部愈柔軟,封輕嵐在她心窩處劃出了一道開口,還未滴血,方才因手傷而從刀上滑落的溼熱,便已將紫荊的胸坎兒染得殷紅。

他從放在一邊的木盒中,取出一顆舍利,放進了她的心窩。

霎時,開口內迸出了微光,接著,紫荊原本半合的眼緩緩睜開。

“紫荊?你可瞧見我?紫荊……”

乍來的欣喜,讓他對著她笑開,而她竟然也對著他微揚起唇線。

只是正當封輕嵐要將第二顆舍利放進她胸口時,她卻自口中吐出了大量的血——如血一般的紫紅色花液!

花液散在封輕嵐的身上、掌上,並將另一顆舍利子染成了絕望的紫紅。

“不——紫荊——”

破宅第裡,痛徹心扉的狂喊直衝雲霄,只是蒼天未聞,而芳魂已杳——今生……已來不及!

彷佛過了百年、千年那麼久,一直守著紫荊木化身軀的封輕嵐,終於輕輕低語:“紫荊,有一顆舍利護身,如果你能脫離妖道,進入輪迴,到時是否還會記得我?

是否會記得我?記得愛著你的我……“

記得愛著她的他……瀰漫花香的暗夜,只餘斷腸人心碎的低喃,與凡人聽不見的精靈哀悼聲,再則就是叮叮□□響著的鎖煉聲……鎖煉聲?

怎會有鎖煉聲!

“你們……是誰呀?”

耳邊聽到了不絕的金屬碰撞聲,走出了破宅第的紫荊,這才發覺自己的手腳皆被人用鎖煉捆著,並牽制著向前走。

前頭牽著她的,是兩抹不清不楚的黑影與白影。

“你們要帶我到哪裡去呀?快放了我,我要回嵐大哥那兒,他拿舍利子救了我,我該是活了!快放開我!”

他還說了他愛她呀!她等了好久,似乎就等那一句的!

她踢呀叫的,前面的影子卻怎麼也不理她。

就這麼走過一片無垠的荒郊野地,直到一座陌生的城池矗立在眼前,她這才隱隱聽見影子們交談。

“喂!這樹妖該送去枉死城還是輪迴呀?”黑影子不確定地對白影子說。

“陰司派下的令沒說明,你說該送去哪兒?”白影子冷冷地回答。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黑影子有點生氣。

“你問我,我問誰?”又是一句回問句,但安靜了一下子,他又接著說:“我看這樹妖有法力附身,送進枉死城會嚇壞其它的鬼魂,不如先將送她到孟婆那裡。”

“孟婆……好吧!就先將她送去孟婆那裡喝了湯,忘記所有的事,包括我們不知道怎麼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