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名是個純粹的武夫,雖也跟著學了些四書五經,但卻還沒到能看懂書法的地步。聞言只是訕訕一笑,非常老實地回道:“老太爺,咱說不好……”

看著倒是挺不錯的,只是……二爺似乎寫得更好一些?

老太爺未語凝噎,碰上這麼一個實心眼的護衛他著實有些暗惱,就算不明白好話總會說吧?好似自大跟了甯小妖孽之後這丫的腦子就越來越有石化的趨勢,時常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直叫人憋屈的欲仙欲死。

“你個死心眼兒……”罵了半截又吞了回去,老太爺伸手便要去取那自覺寫得最好的一張到甯小娃跟前顯擺:“小甯兒乖乖,來看看太爺爺這字寫得如何?”

“太爺爺,您今兒才換的春衫,染了墨汁 就洗不乾淨了。”梳著流雲髮髻的少女彷彿頭頂上長了眼睛似的開口,清水一般透徹的目光卻還膠著在書卷紙上不肯挪動。

藍之選訕訕縮手,瞅瞅身上難得換上的白綢蘇繡書生長衫。雖然他總覺得穿著有些彆扭,渾身上下不對勁兒,可這貌似是小甯兒喊人特意做了送給他的。這丫頭一貫小氣,要是真的頭一天上身就弄髒了,以後想從她那裡得點東西只怕更難了……

退了一步正待讓衛名幫著清理一下桌面不料一揮手寬大的袍袖便沾上了桌面。老太爺沮喪地望著袖口那團小小的墨跡,心裡直道晦氣……

少女彷彿不用眼睛也能知道他又幹了什麼蠢事似的,嘆了口氣跳下太妃椅,任它在那兒擺動的不亦樂乎。下了地才發現,她穿著的不是尋常女孩兒所穿的流仙繡裙,分明是一件改良版的男子衫褲,偏生當她站著不動時,前面的一層輕輕覆下,卻看不出半點異樣來。

只見她隨手一扔,少女手中的書卷便長了眼睛似的飛入了書架,書面輕動了兩下,合上

衛名吐氣,三小姐的暗器功夫越來越長進了,自己得小心再小心才行了……

真是混不下去了啊!明明三小姐的腿腳只是尋常,偏那一手暗器功夫使得出神入化,時不時的點個穴、或是給他喂些莫名其妙的要外 ,一不小心就會著了道。最悲慘無辜的一次是因為在她午睡的時候跑去打擾,炎炎夏日卻身不由己地定在院子裡足足被人瞻仰了三個時辰……

光是想想就冷不丁打個寒戰,為毛她那一大家子從大到小一屋人,都覺著她聽話乖巧又柔弱。

柔弱?衛名揉揉鼻子,連他家娘子都是這麼想的,他祖母的,騙鬼吶!

少女幾個跨步來到藍之選跟前,一把抽出了他急於掩蓋的犯罪證據,秀眉微蹙,提起那支狼毫,幾個起落,便將小小墨點改成了一片挺拔的竹枝。

擱筆,撅嘴:“湊合著穿兩天,墨色淡了讓府裡繡娘用黑線繡上吧!”

老太爺尷尬地點點頭,指著另一邊潔白的袖擺道,“這邊也畫一朵?”

藍錦甯看白痴一樣瞥了他一眼,真當對稱好看啊?早就不流行了好不好!

“這樣就行了,先應付著,三叔不是今兒回府?您不去瞧瞧?”

“那小兔崽子回來有什麼好看的?”藍之選聞言一滯,偏還挺了挺胸一臉不屑地道,“ 要不是那小子聰明做出了點成績,老子才不會讓他回家呢!”

“口是心非。”光明正大地輕嘲淡淡飄出,卻叫人聽出幾分嬌嗔的味道來。少女輕移蓮去接三叔了,太爺爺您真的不去?”

嘴硬心軟的老頭子被問得滿臉潮紅,“不去”那兩個字憋了半天卻怎麼都吐不出口。換個人他早就一甩袖子扭頭裝蒜了。可對著那雙清清亮亮的眸子,只覺得什麼樣的辯駁都是掩飾。

“得,您不去就算了,反正晚上家宴總會見到的。”老爺子畢竟是長輩,還是給他留點面子的好。藍錦甯輕笑著給人找了臺階,不過卻還是長滿了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