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個性、他的喜好、他的好惡,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她都清清楚楚的。而阿常也瞭解她,有時候她甚至覺得阿常對她瞭如指掌,能夠猜到她對任何事的反應是什麼樣子的——所以說她在阿常面前根本不需要偽裝,因為那太可笑了。

人的一世不過百年,過什麼樣的日子,其實並不在於他們,而在於這個世界的生存守則。是什麼樣的人就怎麼樣生活下去,這就是阿常和錦甯的想法。

很簡單,也很實際。

梁樂桓是世子,妾和庶子就是必然的東西。當然她和阿常都沒有談過這方面得問題,不是因為他們避而不談,而是因為這件事情他們談不出什麼來。既然是必然又怎麼可能避免的了,無可避免就接受吧,沒什麼好糾結的。

可為什麼呢,明明張了嘴,就是說不出那個“是”字。

王氏看著錦甯的表情瞭然的笑了笑,拉住她的手拍了拍,溫和的說:“我明白的,甯兒。”

“娘……”錦甯低低的喊了聲,情緒無奈極了。她越是不想如此,面上的表情就越掙扎,看的王氏都心疼起來:“好了好了,娘不是要逼你,娘只是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咱們只能退一步——退一步海闊天空。”

像是感慨又像是嘆息,也許她當年也曾為同樣的事情掙扎過。

錦甯沉默著不說話,她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你越不想說什麼,別人就越愛想象。王氏看著錦甯只覺得很心疼,可是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她們是女人呢?誰讓錦甯的身子有那樣的問題?如果沒事就好了,看阿常那麼寵她,或許她可以做到她一輩子都不敢想的事情?這麼想著,又覺得自己可笑起來。先前還說是沒辦法的事情,如今竟然還那樣期待起來,真是個傻的。

“娘這一輩子,已經足夠了。你爹是個好丈夫,他沒讓娘為難,娘是攢了幾輩子的福氣才遇上你爹的……世子對你比你爹對娘還好,這得是多大的福氣,甯兒要曉得惜福。”王氏莫名的感慨,是啊自己已經很好了,這京畿的夫人們有幾個不羨慕自己的?丈夫那樣專情,這麼些年了統共就兩個小妾,兒子出息,女兒也嫁的好,誰不說她是個有福氣的?那些要家裡有姑娘嫁人的,都想請了她做五福奶奶呢

可是就這樣,自己心裡還時常膈應呢上官氏已經不成器了,姜氏也本分,但相公到姜氏屋裡歇著的時候,還是整夜整夜的翻來覆去,心裡惦記的不行。明白歸明白,做起來終究是苦。

錦甯笑道:“女兒一定是攢了幾十輩子的福氣,才有這樣疼愛我的爹孃家人,還有世子哥哥。”

她笑的很真,何止是幾十輩子?要真的一世一世的投胎,只怕也幾百輩子了。那麼長的時間,自己懶懶的躲在地府裡,以為尋到了永遠的家,沒想到還是被趕出來重活了。不過總會結束的,可是自己和阿常呢?回去以後該怎麼相處?

莫名的想起一些場景,血紅色的曼珠沙華的海洋,紅色的天空。好像是夢裡見過的東西,可是記不大清楚了。記憶裡有這些東西,但是她沒去看過,因為判官說,去了奈河的左岸,就再也回不到右岸了。她這麼懶的一個人,當然不會去過。

也許還能回到那時的樣子吧,阿常還會變回冰冷冷的無常吧?不會再對著她這麼溫柔的笑,不會再處處呵護著她的無常。

“傻孩子……”王氏莫名的難受起來,幾十輩子?那樣擁有的一個男人,還是要和別人分享,難道就不會覺得不甘心?還真是夠敢想的,輕點她的額頭,強笑:“淨愛哄娘開心。”

錦甯淺淺一笑,害羞低頭的模樣聽話又乖巧。

王氏的手有點顫抖呢

許久沒聽見王氏再開口,錦甯抬頭疑惑的看她,不期然的就瞧見王氏滿目淚光的樣子。她眸光輕閃,拿了帕子替她擦,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