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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不管你的;他們不管,你就來找我,我給你做主。李鎮長真是個好人,聽人說他以前當計生乾的時候做了些拙劣事,可那是以前,他現在變成好人了。誰不犯錯呢,改了就好了。
我流了淚。當著鎮長流淚,不算丟臉。我傷心的不是怕沒人管我,而是他那句“一去再無音信”的話。李鎮長安慰我,說他們要回來的,怎麼會不回來呢,他們是怕雙方家長不同意他們的事,才走了這步險棋,既然走棋,是成是敗,都會有個結果的,你放心好了。反正你不要做傻事了,從這裡步行到廣州,按你的年齡,不說十年八年,至少也要三年五載的吧。到了廣州,路程更遠,他說你懂我的意思嗎?當目標明確的時候,走到美國也有希望,可你到了廣州,目標就不明確了,你去找兒子兒媳,可兒子兒媳在哪一個角落?你的目標被高樓大廈淹了,被橫七豎八的大街淹了,被車流人流淹了,你已經沒有目標了,也就是說,你是找不到兒子兒媳的,除非他們自己想通了,自己回來。說完這些話,李鎮長就站起身離開了。我也站起身,去店裡喝了二兩幹酒,回了望古樓。
李鎮長的話寬了我的心,不過我還是不服氣,他是怕我一個孤老頭子上路不方便,才說出了那些話。不管李鎮長有多好,他究竟是外人,你成谷不是外人吧?成米不是外人吧?我也從來沒把小夭當外人,可他們也一樣勸我。他們哪裡懂我的心哪!兒子不明不白地跑了,兒媳還沒叫過我一聲爸呢……他們這一跑,我拼出一條老命,也做不完坡上的活,有些地就荒了。作為一個農民,卻讓地拋荒,罪過呀,天大的罪過呀!成豆在家的時候,誰不說他懶,他這一走我才明白,其實他幹了不少活,要不,我現在怎麼就忙不過來了呢。可是成米不這樣想,他說是因為成豆走了,我沒心情幹活了,所以活自然就多了。這還有點像人話。但在這時節,只要見到不成豆,見不到三月,人話也好,豬話也好,都沒法讓我不悶,不堵。
早知如此,前幾年就該讓他們把我的棺材做好,如果棺材擺在床頭,我想死就死,就跟裹袋煙那麼方便。成谷曾經說,那次沒合夥做棺材,做棺材的事終究要落到成豆一人身上。這下好了,成豆不聲不響地走了,沒人為我做棺材了。如果突然死掉,我連五妹的福分也沒有。五妹死了有她哥給她棺材,我死後就沒人給了。
山坡(2)
我想這些幹啥呢,沒棺材不要棺材就是,快死的時候,我就爬到後山洞裡去。我等不來成豆敲門,可我等得來死。死是不會嫌棄我的。連討口子都有資格死,連大壞蛋都有資格死,我也應該有資格。衛老婆婆一直沒死,那是她沒有死的資格……
五妹啦,我現在就坐在你的頭邊,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你就給我指條路吧。成豆走了,三月走了……按規矩,三月成了你的么兒媳婦,她該到你墳前來燒紙,磕頭,可她沒這樣做。現在的年輕人,把什麼都破了,不僅丟了爹媽,連土地也丟了。
三月裡個來喲四山裡個青,
一寸喲土地裡來一寸喲金。
咿呀嚯咿呀嚯——
土是命根根!
五妹,這是你對我唱過的歌,也是我用自己的一生唱的歌,沒想到一輩人還沒走完,土地就賤了……
——成豆和三月走了,已經讓我憋不過氣來,誰知又走一個!
我該怎麼說呢,走的這第三個……她是自找的,她不該對自己的親哥親嫂下毒手。多可惜那些魚喲,大的幾斤重一條,死去之後,塘裡就看不見水,只看見魚,如果不遭災,只要一起水,幾千塊錢就到手了。為那些魚,成谷和小夭付出了多少辛苦。成谷說,賣了魚,他就把媽的墳砌成石山,就跟衛老婆婆家那些祖墳一樣。這下好了,幾千塊錢變成了一堆沒人敢吃的毒肉,爛肉。成谷小夭哪一點惹著你苗青了?修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