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的手道:“你這孩子得之不易,給他取個小名叫‘易兒’吧。以後長大了會一切順遂,容容易易。”

皇貴妃聽了,心裡感觸更深,哽咽道:“有陛下看護著他,他已經比別的孩子有福氣多了。——易兒這名字極好,不僅要做小名,也要做大名。”

宏宣帝當然依了皇貴妃所言,眯了眼笑道:“以後封了親王,就叫‘易親王’,也很不錯的。”

皇貴妃聽了,忡然變色,顧不得自己產後體虛,將孩子放到一旁的床上,自己掙扎著從床上起身,給宏宣帝跪下,求道;“這孩子甫一出世,就三災八難的。陛下還要這樣抬舉他,臣妾怕他受不起,反而折了壽。他生來底子就不好,這一生,他若是能順順當當長大成人,臣妾就要去太廟祭祖還願去了。不敢有別的指望。——再說咱們大齊朝從太祖皇帝那裡傳下來的規矩,就算皇子,最高也只封郡王,不許有皇子越過安郡王一系去。陛下要是給他封了親王,別人不說,安郡王那裡,可是讓他們沒臉呢。”

宏宣帝真的沒有想這麼多。他看這孩子虛弱的樣子,覺得多半養不大,想著若是夭折了,就封他個“親王”銜,也是安撫皇貴妃的意思。

可是皇貴妃到底是做孃的,寧願孩子沒有榮華富貴,也要他能平安長大。

宏宣帝被皇貴妃拳拳愛子之心打動,遂不再堅持先前所言,道:“依你,都依你。”

皇貴妃破涕為笑,在宏宣帝的攙扶下,又慢慢改了坐的姿勢,靠回到大迎枕上。

兩人說了一陣閒話,宏宣帝才想起過來的另外一個目的,皺了眉頭問道:“昨日你在御花園跌倒之事,宮裡的裁事房已經有定論了,說是皇后那邊的一個粗使的灑掃宮女,跟上頭的管事姑姑有爭執,一氣之下,將清油潑到了御花園的青石子路上,想讓那管事姑姑摔一跤。誰知皇后突然約你去御花園賞花,你就做了那管事姑姑的‘替罪羊’了。”說到“替罪羊”三個字的時候,宏宣帝有些嘲諷的意味在裡面。

皇貴妃將一旁睡著的四皇子又抱到胸前,輕輕拍著,嘴裡卻道:“陛下,臣妾敢以性命擔保,此事與皇后無關。——只是湊巧罷了。”

宏宣帝看了皇貴妃半天,見她的一雙眼睛都牢牢地盯在孩子身上,竟是一時半回都離不了的樣子,心裡對她更是歉疚,硬著頭皮道:“皇后是個粗心大意的,不比儀貞你聰慧,此事到此為止。不過你放心,朕不會讓你白白吃這個虧的。”眼下無論是那個灑掃的粗使宮女,還是跟她有爭執的管事姑姑,都嚇得投繯自盡了。——已經是死無對證。

皇貴妃心裡一動,抬頭看著宏宣帝含笑道:“陛下這話偏了。怎麼皇后娘娘就是一片赤子之心,臣妾就是那九曲心腸的?”竟是體會到了宏宣帝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宏宣帝向來知道皇貴妃是個聰明人,如今他的最後一絲懷疑也煙消雲散,忙安撫皇貴妃道:“是朕說錯了。儀貞你別生我的氣。”儀貞是皇貴妃的閨名。宏宣帝拿出了兩人新婚燕爾時的稱呼,想要挽回剛才的錯漏之處。

皇貴妃卻是很理解宏宣帝。在他這個位置上,懷疑一切可以懷疑的人,就算自己親眼的看見的,都持懷疑態度,本就是應有之意。

“陛下何錯之有?——有誤會說開就好,臣妾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不會記恨陛下一輩子的。”皇貴妃打趣道。

見宏宣帝有些訕訕地,皇貴妃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問道:“陛下,選秀的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聽說來京參加複選的一百五十名高門貴女,已經在京城等了快兩個月了。”

宏宣帝倒是不急,聞言側頭往暖閣裡四下看了看,起身走到窗前,隔著煙粉色的霞影紗看著窗外,道:“你放心。皇后肯定馬上要招她們進宮複選了。”言罷搖搖頭,對這個皇后很是無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