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裡帶了點興師問罪的意味,但更多的是埋怨。

賀連洲停頓一秒,隨後聲音帶笑說:“打算洗澡的時候再跟你視訊通話。”

邊洗澡邊影片……

某些畫面如潮汐般傾瀉而來,一下子湧上祝夏腦海裡,她搖晃腦袋,試圖甩掉。

“你洗澡的時候我都睡著了。”她說。

“睡著了就錄影片給你存著。”

“不要。”誰要存那種東西了。

聊了片刻,祝夏打個哈欠,含含糊糊說:“你去洗澡吧,早點休息。”

她默了幾秒,繼續認真道:“明天去法國,注意安全。”

公務賀連洲能暫時推遲,但接母親蔣綺芸回港城不能拖,也不能假手他人。

“嗯。晚安。”

賀連洲也得回去處理賀家和蔣家的事情,讓她沒有任何顧慮,安心留在他身邊。

永遠,都不會再離開。

……

遇到祝夏前,賀連洲沒有許過任何願望。

遇到祝夏後,賀連洲許的每一個願望都是:

【共祝夏白首】

七年前,父親拋棄家庭出軌小姨子,母親被最親的兩個人背叛患上抑鬱症。身畔的祝夏半夜醒來,離開了臥室蹲在地上,滿臉淚水,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滴落,他捧著她臉,親吻她的臉、親吻她的傷口,待她哭累了,緊緊將她抱在懷裡。她不知道,那時候的他其實也是一頭刺蝟。兩頭刺蝟是無法擁抱的,一人偽裝自己一人卸掉防備,才能依偎在一起。祝夏情緒波動大,她沒有注意到那一晚,賀連洲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裡,埋得很深,很深。

五年前,跟他同齡的私生子出現,加重了母親抑鬱,導致她自殺;祝夏厭惡他跟他分手……賀連洲穩健地在荒蕪中行走,妹妹在讀書,他還肩負著整個家族的責任,不能放任自己。

祝夏像是一場盛夏的雨,蓬勃的耀眼的熾烈的潮溼的黏膩的……侵襲他身體裡的每一根骨頭,揮之不去。

偶爾想起兩人在一起相處的細節,他總是會下意識聯絡她、想去找她,然後瞥見掌心的傷痕,恍然清醒。

終究是,大夢一場空。

……

如今。

主臥浴室中水霧騰騰。

男人修長挺拔的身形立於花灑下,熱水沖刷包裹住他,順著結實背廓肌理淌下。

隱約可見,他俊朗的面龐上,唇角勾起笑弧。

冬日的清晨,朝陽初升,天際漸漸泛起一抹淡淡的金黃,與大地上覆蓋的薄霜白雪相映成趣。

祝夏探監完出來,沒戴手套,手指被凍得有些僵,她輕輕搓了下手,仰頭望向天邊的太陽。

藍天白雲,萬里晴空。是個好天氣。

手機振動了下,祝夏慢騰騰掏出來看。

是賀連洲說他到巴黎了。

祝夏細白的手指在螢幕上點了點,沒等她回覆,他又說吃午飯了嗎。

她徐徐打字:「還沒。準備去孟家蹭飯。」

宋成煜住院期間,宋家一切照舊,沒有任何大變化。唯一變的或許只有她的心情。

不再為難自己。

前塵舊事,過往雲煙。

人生不過是幾個五年疊加的時間,沒必要浪費時間讓自己變痛苦。

【搞事業鐵三角】群組發來新的訊息。

李柏澤:「他準備回港區了,望兩位大小姐百忙之中抽空跟小弟吃飯。」

林嘉月:「批准了!」

祝夏笑了一下,編輯資訊:「我得看看吃的是什麼,不好吃我不去。」

李柏澤:「保證好吃,不好吃改讓林大小姐請客。」

林嘉月:「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