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我跳下來一回。”

“等我答應學武之後,他還是每天逼我跳下來一回。”

君珂退後一步,抿緊了嘴唇。

“學武其實是小事。”沈夢沉淡淡道,“我們最大的敵人是飢餓。”

地上有幾塊碎骨,他隨意地踢了踢,道:“這是王二伯的,這是李小三的,這是張護衛的。”

君珂看著那幾塊已經辨不出部位的碎骨,那東西一直在稻草床附近,她原先還以為是獸骨。

“我可對這些骨頭沒興趣,是老頭子逼我留的。”沈夢沉隨意一笑,“他說食物是上天恩賜,要有感激之心,吃下去了,留點紀念。”

君珂想笑,突然又想哭,酸楚疼痛的情緒湧上來,堵在咽喉裡,她難受得用手抓住衣襟。

“他們是有功之臣。”沈夢沉將碎骨在手中拋著玩,“靠他們,我們吃了很久,其實我吃的時候一直戰戰兢兢,因為是一個個按順序來的,大家都吃過同伴,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輪到誰。”

“後來便都沒了。”碎骨在掌心交擊出清脆的聲響,沈夢沉眼眸涼涼,“只剩一個我,我等著他命令我去洗洗乾淨,他每次都是要人洗乾淨才肯動手,我覺得那樣也沒什麼不好,因為一天天地等下去,我也要瘋了。”

君珂打了個寒戰。

孩子,那時他還是個孩子吧,無意落入魔爪,身邊護衛死絕,而且是被一個個殺了吃肉,他一天天看著同伴被殺,一天天吃著同伴的肉,一天天想著下一個就是自己,明天就是自己的肉被那張嘴咀嚼……那是一種怎樣可怕的煎熬!

君珂抱緊雙臂,來抵抗內心深處迸發的寒冷——如果是她,也寧願死!

“本來他也想吃掉我的,後來不知怎麼的又覺得留下我更好,他留我活命,我分了他一份口糧,他自然不高興,時時總要逼我覓食。”

沈夢沉指指上頭,平臺之上有亂草,那裡也有碎骨。

“我那時還小,也沒有本事打獵,這山也不大,沒那麼多獵物,好在天天都有傷痕,往路邊一躺,躺上一兩天,總也能碰見一兩個路人獵戶,推下洞去就有肉吃。”

“別……別說了……”君珂聲音虛弱,靠在洞壁上。

沈夢沉笑一笑,當真不說了,他到現在臉上也沒什麼悲傷沉鬱表情,若無其事,一派漠然。

君珂心卻很涼。

一個人只有被黑暗徹底捲入,沉溺黑暗並覺得處身於此才是大痛快大自在,才不會因為黑暗而感到痛苦。

無處救贖,因為不覺得有罪。

是什麼樣的人,將他徹底沉入罪惡的淵藪裡?

“你……”半晌她幽幽問,“為什麼會落入這裡?”

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這是冀北,一處手機小山,燕京離這裡還遠得很,沈夢沉一個世家子弟,就算遊山玩水也沒道理到這沒風景的小山,何況聽口氣,他那時年紀還小。

君珂對沈夢沉的身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她在燕京時,也接觸過一些沈家人,但誰也不像沈夢沉的性子。好吧,沈夢沉這德行百年難遇,沈家出了怪物也正常,但沈夢沉行事也從來不顧及沈家,他在冀北搞風搞雨,一點也不顧忌還留在燕京的沈家,這就不正常。

“想知道我的身世,是嗎?”沈夢沉轉過頭,幽光浮沉的眸子,入洞以來第一次看住了君珂,“我曾經發過誓,只有願意一生相隨我的女子,才能知道我的一切,君珂,你能嗎?”

君珂窒了窒,讓她窒息的不是此刻要回答的問題,而是沈夢沉剛才那一問,眼神底,竟然微微流露出一絲期盼的神情。

期盼……

君珂幾疑自己眼花。

可能嗎?

她的沉默,令沈夢沉漸漸垂下眼光,半晌,有點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