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兩位先生……”安德烈·紀德深吸一口氣,急忙忙插入他們的話題中來,絞盡腦汁地勸導道:“看起來你們兩個想法不相同,能告訴我為什麼堅持自己的觀點嗎?”

白髮的退役軍人說話中途,不免得在內心吐槽:這已經不是想法不同了,是想法對立了。說真的,你們該不會每次聊到這個話題,都要打一架吧?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隨即眼角偷偷看向手上的懷錶,思考著什麼時候才能抵達下一站。

這火車,他真的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誒……”薩特聽後陷入苦惱。一般聽到他們倆各執己見的話語後,絕大多數人都會下意識轉移話題。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被問……

於是在輕咳了一聲後,薩特回憶道:“因為我記得我是被綁架的,中間想要拉著加繆逃跑,之後的情況就……”

話語聲突然消失,正在閉眼傾聽的紀德下意識抬頭看向眼前的薩特,只見薩特低垂下眼睫,眼瞳裡神色不定。

他用手指摩擦著手中的復古攝像機,嘆息道:“我想哪怕我忘記其他任何一件事,都不會忘記那天看到的天空。”

“祂實在是美得太驚心動魄了。”

暗淡無光、波濤洶湧的海面之上,電閃雷鳴頻頻出現,颶風撕裂厚重的烏雲,雷電貫穿昏沉的烏雲,而在他們互相鬥爭之間,碧藍的天幕顯現於人的視野間。

薩特記得當時自己最深的感想就是:此等風景原來是可以人為製造的。

他第一次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原來是如此之大,原來在自己熟知的世界外還有另外一個世界。

但很可惜的就是:過去目睹的一切依舊沒有阻擋住他自暴自棄的現在。

薩特訕訕地單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露出一個難為情的笑容,之後心虛目移道:“其他,其他我就記不太清了……”

目前只是聽著薩特口頭訴說,還沒有反應出來的紀德對此認真點頭,隨後看下加繆。

但在此期間,他的思想不由得神遊跑偏,暗自感傷著:逃跑成功,重獲自由的那刻,看到的天空的確值得記憶猶新。

安德烈·紀德從來都不覺得自然界單調的風景可以給人以深刻的印象,他只認可美景是由人當時看到時的心境或想法造成的。

想來眼前的兩個人也不會遇到什麼很深奧複雜的事件。

“我的話……”剛剛起活動手指關節的黑髮青年安靜地放下了自己的雙手,平靜地說道:“我還記得我是在避難所遇到哥哥的。那時候洪水已經淹沒了半個避難所,和其他人失聯後我被哥哥找到,之後帶到高地去的。”

“那時從避難所內看向外面,就感覺避難所很像是漂浮在海平面上的船隻。”

紀德對此倒吸一口涼氣。這情況描述聽起來是真的危急……

他下意識打量著加繆的面容。加繆看上去很年輕,最起碼比薩特年輕很多。他氣質沉穩,看上去是個不擅言辭的美男子。

嘶,這個外貌……巴黎暴雨的時候,不知道他有沒有上小學……紀德暗自皺眉思索。

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困擾地喃喃:“你們怎麼確定遇到的是同個人?”

這聽起來還是不像同一件事啊!

“那當然是我們兩個是一起逃出來的啊!”

“我之後在高地遇到薩特了。”

兩個陌生青年的話語聲一前一後響起,瞬間將他們口中旁人聽起來,像是牛馬不相及的兩件事件變成了一件事。

紀德頓時心亂如麻。

行了,感情你們遇到的還真的是一件事……但是當事人都可以認知那麼大差異,我又能怎麼辦……

紀德選擇放棄,紀德選擇躺平,紀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