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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不語地站在紀德一側,他低垂著眼眸,讓紀德不清楚他現在是怎麼個狀態。
畢竟因為安德烈·紀德超不幸地比此時的瓦雷裡高了一個頭這一點,所以他連揣摩面部表情暗含的情緒都做不到。
這什麼鬼身高差啊。
紀德無力地內心抱怨著這點:身高就不要在這種時候給我拖後腿……
不過他想著如果只是為了能揣摩瓦雷裡情緒而砍掉自己的腿,說不定現在兩個人相處更尷尬。
長久的寂靜中,紀德望著外貌和十幾年前差不多的發小,內心長嘆。
現在都還維持著學生時期的習慣,將自己捲髮用精緻的髮帶綁著的保爾可能還是不清楚為什麼我們兩個人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束著低馬尾的成年男性無意識地望著彩窗裡自己高大的身影陷入對過去的追溯。最開始他步入生長期的時候,他很開心,對於自己未來一段時間會無可爭議地比瓦雷裡高的這點。
但緊接著問題慢慢暴露……
而選擇去接受‘自己就是沒有,別人有’的事實,說起來何其容易,做起來何其困難。
可明明所謂命運,也不過是這樣簡單到一兩句話就可以結束的東西。
“吶,保爾,我們絕交吧。”
紀德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聲音冷淡無情,不夾帶任何的個人感情,像是為了說話而說話。
“你說什麼?”自見面起,心不在焉的瓦雷裡突然抬頭望著自己面前的青年。他寶石藍色的眼瞳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情緒……
卻是果不其然。
“你在說什麼鬼話?!”他儘可能地維持著冷靜,但是重複話語中的顫音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慌張。明明理智上早已對紀德的說出的話有所預料了,但情感上他還是抗拒接受。
紀德保持沉默。
說真的,他膩煩了現在的情況。他早已無數次地預想過自己怎麼應對現在的場合,正如曾經戰場上的軍人在每場必死戰役前都會撰寫的遺書。
拖延的時間越是悠久,他越是可以閉眼寫出遺書的開頭幾段。
下筆熟練到令此時的他又悲又笑,悲的是自己竟然預想過那麼多次,笑得是自己竟然預想了那麼多次。
那瓦雷裡呢?
每當軍人中途停筆沾墨的時候,他就想著自己寫遺書的物件會不會也正如自己般在一遍一遍預想著現在的情況?
結果自然顯然易見。
或者說,正因為紀德曾經預想過的那麼多次,所以他才可以那麼快地發現對面的瓦雷裡也早已想過這件事情。
他微妙地沒有選擇過去‘遺書’中的開頭,而只是簡短地陳述著事實:“你知道原因的。”
安德烈·紀德竭盡全力把所有的話語儘可能縮短再縮短,以讓自己的情緒不暴露在話語中。他深知瓦雷裡是比自己還要心思敏感,洞察秋毫的人。
但這場戰役裡他一定要贏。
他也只能贏。
“這不是你和我絕交的理由!這怎麼能成為我們絕交的理由啊?!”
瓦雷裡步伐有些慌張,但很快他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混亂,幾乎是在吼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可這和紀德預想的情況不一樣。
紀德內心有些奇怪:難不成瓦雷裡想到的理由和自己預想的理由不一樣嗎?不至於吧?我們已經連這默契都沒有了嗎?
好吧,連這默契沒有是很正常的……
紀德按捺下心裡的擔憂,冷靜思考自己應該如何回答。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預想,可不是為了半路而廢。
事情已經走到這步了,任憑任何人來都無濟於事了。
“這有什麼在想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