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推行教改後,初中歷史開卷考試,且只佔一個不重要的分值,除了少數對歷史有愛好的孩子,其他學生在初中階段就沒正經上過歷史課。到了高中,教師不得不一邊上新課一邊補舊課。甘璐在原來的學校一直帶高中,工作十分繁重,調來師大附中後,頂一個生病的老師教六個班的初二歷史,工作不算少,但並沒太大壓力。這學期被調到高中任教,教四個班的必修課,而且顯然會在文理分班後一直帶到高中畢業班,自然算是加了擔子。

她講課輕鬆且有條理,能很好地梳理課改以後知識點顯得雜亂的新歷史課本,但限於時間,無法深入展開,只能盡力保證將教學大綱要求的內容在規定的課時裡講清楚。

現在的學生思維活躍,當然有同學嘀咕,說歷史課枯燥乏味,遠沒百家講壇來得有趣,為什麼甘老師就不能像紀連海那樣把歷史講得生動活潑。她並不以為忤,只告訴他們,第一她不打算拿塊響木來客串講評書,第二她不反對看百家講壇,可是隻看百家講壇,恐怕透過不了考試,而她的任務是保證他們取得的考試分數與學習努力程度成正比:“至於對歷史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在文理分科以後,選擇好學習發展方向,到那時你們會發現,真正的歷史遠比百家講壇的內容來得豐富。”

當然,她不會告訴這些孩子,就研究來講,歷史也是冷門學科,豐富是肯定的,有趣卻是很不確定的。她若不是高考前困於家事,沒法專注學習,再加上填報志願有誤,不會上師範大學,更不會被調劑到歷史專業。四年時間,她對歷史確實有了興趣,寫的論文也得到教授的賞識,可是臨近畢業,她還是斷然選擇了就業,沒有考研,讓自己沉入歷史研究中。

很少有人能從一開始就就做出正確的選擇。這些半大孩子有他們的家長操心,她能做的,不過是當一個稱職盡責的老師。

下班以後,甘璐一邊給爸爸打電話,一邊漫步走出學校。她正要向公交車站走去,卻聽見一個聲音叫她:“璐璐。”

她轉身,站在不遠處一輛黑色奧迪A6前的是一個高個男人,穿著深鐵灰色風衣,手裡捏著抽了半截的香菸,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甘璐想,居然會在中午小憩時想到某人,下午這人就驟然出現在了面前,實在是有點靈異了。

“你好,聶謙。”

停了一會,兩人幾乎同聲說,“你怎麼會在這?”

聶謙笑了,他有一張線條硬朗英俊的面孔,雙眉如劍,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緊,平時總是不苟言笑,此時臉上線條在這個笑意中突然柔和了下來,他的手一揚,香菸帶著小小的弧線被準確扔進幾米以外的垃圾桶中:“我陪老闆過來的。他兒子在這學校唸書,今天似乎闖了點禍,被請家長了。你呢?”

“我在這裡上班。”

“我記得你是在文華中學。”

“調過來一年多了。”甘璐遲疑一下,還是問道,“你不是在外地工作嗎?回來出差?”

“我回來快一個月了。”聶謙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現在在這工作。”

甘璐還沒來得及看,一輛白色老款寶來從她身後減速滑行過來停下,尚修文從車裡出來,他扶著車門站著:“璐璐。”

甘璐只能簡單地做個介紹:“尚修文,我丈夫;聶謙,我中學校友。”

兩個男人隔了寶來禮貌點頭致意,甘璐轉頭對聶謙說:“我先走一步了。”

第二章(下)

甘璐坐到副駕座上,伸手拉安全帶給自己繫上,手上的名片飄落到自動變速箱上,尚修文拾起看一眼,隨手遞給她,她這才注意到聶謙的名字上面印著信和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執行總經理的頭銜,不禁有些發怔。

尚修文發動汽車,說了句什麼,她沒聽清,只“唔”了一聲,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