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刺竹作為表兄,一定會盡力讓自己顯得與眾不同,以博父王歡心。

真是用心良苦啊,肅淳嘆息一聲。當世子,世襲安王爵位,是母親和趙家的心願,他不能放棄,不單單是為了母親,為了趙家,更是為了自己。作為王爺唯一的嫡子,如果不能成為世子,將是莫大的羞辱和畢生的失敗,他將無法為人。因此,除了當世子,他沒有想過走其他的路,當然也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王爺,秦軍偷襲蒼靈渡,對我們來說,是最好不過的訊息了!”將軍易奇第一個發言,黑圓臉上眉飛色舞,喜滋滋難以自禁:“第一,我們可以等待沐家軍求援,這回,他們歸降是鐵定了的!第二,我們也可以趁機偷襲,一舉奪了蒼靈渡!這樣,淮王不但要失了沐家軍這一臂,更會傷了另一臂的秦階,我們便可一鼓作氣,直入淮南!”他豪邁地一揮手:“自此,天下已定!”

於是有人摩拳擦掌,舒心地笑將起來。

安王環顧四下一眼,慢悠悠地說:“你們似乎,太過樂觀了——”

他眼光一轉,越過刺竹,直面肅淳:“你說。”

肅淳沉吟片刻,回答:“沐清塵心高氣傲,要他此刻歸降,可能性不大。我揣測他,寧可兵勝而降,以居功自傲,也絕不會兵敗求援,自貶身價。”

一絲清淺的笑意滑過嘴角,須臾不見,安王威嚴的聲音傳來:“刺竹,你說。”

刺竹頓了頓,說道:“沐家軍是沐廣馳一手創立,沐清塵視若生命,為了沐家軍的將來,清塵一定會誓死捍衛沐家軍的尊嚴,此時投降有損沐家軍聲望,清塵不會這麼做。”

“那他會怎麼做?”安王饒有興趣地問。

“憑一己之力,抵禦秦軍。”刺竹答道。

“那他是有點蠢氣!”一個粗壯的將軍叫起來:“都到這會了,什麼事情都是擺明了的,秦階若沒有淮王的默許,還敢故技重施?這分明就是淮王已經立意讓秦軍一支獨大了,沐家軍已被淮王棄之不顧了……沐清塵不是一貫精明過人麼,怎麼連這點都看不透?到這時候,他還一根筋,準備誓死效忠淮王?”他兩手一攤,說:“有活路不走,自尋死路,那是活該!”

“魏煦此言差矣……”座下又一年長的將軍起身,徐徐道:“現在還不知道沐清塵做何打算呢……”他一鞠身,問道:“王爺,我們當如何做?”

“尉遲迥老夫子,你說話就是這樣,老是說一半留一半,”安王不緊不慢地回答:“話都沒說完呢,你不把沐清塵的打算說出來,我們如何應對?”

尉遲迥悠然一笑,有些自得地回覆:“末將只怕料想難能周全,還是先聽聽大家的猜測吧。”

肅淳一聽,看著尉遲迥那長著灰色山羊鬚,微微撅起的下頜,憋不住有些樂了。這個尉遲迥,倒是滿座行伍之中難得的滿腹經綸之人,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故弄玄虛,以顯高深,這會,又開始賣弄了。他咧開嘴,正想笑,忽然看見父王一臉肅色,趕緊一縮,低下頭去。

安王沉聲道:“你就別想著大家拋磚把你的玉引出來了,與其七嘴八舌耽誤時間,你有小諸葛之稱,不如直言吧。”

被安王一語中的,尉遲迥臉色一紅,隨即抬手捋了一下鬍鬚,呵呵地笑道:“末將不才,只是猜測出沐清塵想借此給淮王最後一次機會,為昔日的君臣之情做個了斷。”

“之前我們和沐家軍交往的種種痕跡,未免讓淮王生疑,故淮王才會暗許秦階動用大軍,強奪蒼靈渡。在這樣的情況下,沐家軍反戈未必有損聲望,天下人都知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是,沐家軍不會反戈,在應戰秦階的同時也會防備我們,死守蒼靈渡,只是為了告訴淮王,不管怎麼跟秦階鬥,始終是私人恩怨,不會影響大局。這是擺個姿態給淮王看,一為表忠心,二為打消淮王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