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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十一郎搖了搖頭。
沈璧君道:“但那間屋子。。。”
蕭十—郎道:“那是我蓋的,假如每一個人都一定要有個家,那屋子也許就可算是我的家。”
他淡淡地笑了笑,又道:“自從我第一眼看到這個地方,我就愛上它了,以後每當我覺得疲倦,覺得厭煩時,我就會到這裡來靜靜地待上一兩個月,每次我離開這裡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像是已換了個人似的。”
沈璧君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在這裡多住些時候?”為什麼不永遠住下去?”
蕭十一郎沒有說話,
沈璧君的眼睛發著光,又道:“這裡有花果,有清泉,還有如此肥沃的土地,一個人到了這裡,就什麼事都再也用不著憂慮了,你為什麼不在這裡快快樂樂地過一生,為什麼還要到外面去惹那些煩惱?”
蕭十一郎沉默了很久,才笑了笑,道:“這也許只因為我是今天生的賤骨頭。”
他笑得是那麼淒涼,那麼寂寞,
沈璧君忽然明白了。
無論多深的痛苦和煩惱,都比不上“寂寞”那麼難以忍受。
這裡縱然有最美麗的花朵,最鮮甜的果子,最清涼的泉水,卻也填不滿一個人心裡的空虛和寂寞,
蕭十一郎緩緩道,“所以我總覺得有很多地方都不如狼,它們能做到的事,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沈璧君柔聲道:“這隻因為你根本就不是狼,是人…。一條狼若勉強要做人的事,也一定會被它的同伴看成呆子,是麼?”
蕭十一郎又沉默了很久,喃喃道:“不錯,人是人,狼是狼,狼不該學人,人為什麼要去學狼呢?”
他忽然笑了。道:“我已有很久沒到這裡來,那屋子裡的灰塵一定有三寸厚了,我先打掃打掃,你……你能走了麼?”
沈璧君嫣然道:“看來老天無論對人和對狼都同樣公平,我在那泥沼裡泡了半天,現在傷勢也覺得好多了。”
蕭十一郎笑道:“好,你若喜歡,不妨到那邊泉水下去沖沖洗洗,我就在屋子裡等你。”
“我就在屋子裡等你。”
這自然只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蕭十一郎說這句話的時候,永遠也不會想到這句話對沈璧君的意義是多麼重大,
沈璧君這一生中,幾乎有大半時問是在等待中度過的,
小的時候,她就常常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等待她終年遊俠在外的父母回來,常常一等就是好幾天,好幾個月。等著看她父親嚴肅中帶著慈愛的笑容,等著她母親溫柔的擁抱,親切的愛撫……
直到有一天,她知道她的父母永遠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天她沒有等到她的父母,卻等到了兩口棺材。
然後,她漸漸長大,但每天還是在等待中度過的。
早上,她很早就醒了,卻要躺在床上等照顧她的奶媽叫她起來,帶她去向她的祖母請安。
請過安之後,她就要等到午飯時才能見到祖母,然後再等著晚飯,每天只有晚飯後那一兩個時辰,才是她最快樂的時候,
那時她的祖母會讓她坐在腳下的小凳子上,說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給她聽,告訴她一些沈家無敵金針的秘訣,有時還會剝一個枇杷、幾瓣橘子喂到她嘴裡,甚至還會讓她摸模她那日漸稀疏的白髮,滿是皺紋的臉。
只可惜那段時候永遠那麼短,她又得等到明天。
她長得越大,就覺得等待的時候越多,但那時她等的已和小時候不同了,也不再那麼盼望晚飯的那段短暫的快樂。
她等的究竟是什麼呢?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她也和世上所有的女孩子一樣,是在等待著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騎著白馬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