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的面上露出欽佩之色,杜沅沅可真是心思通透,一下子便問到了點子上。沈毓想著那個方子,面上竟然露出奇怪之色,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向杜沅沅看了過去,緩緩道:“出診的緣由是淳小儀偶感風寒,但方子開的卻是蕪青、曼陀羅……”杜沅沅對醫術並不精通,倒是覺得沈毓的神色十分詭異,詫異道:“到底是什麼?”沈毓乾咳了兩聲,目光轉向一側,似是在掩飾什麼,含糊不清道:“是催情之藥。”

“什麼?”杜沅沅霍然站起,劉正給林錦兒開的方子竟是催情之藥,難道這便是林錦兒那夜被寵幸的罪魁禍首。這個林錦兒的膽子不可謂不大,按宮規,後宮嬪妃以催情之藥媚惑皇上乃是死罪。而以林錦兒當時一個小小的從五品小儀的身份,是萬萬做不了如此大的事的,背後一定有人在撐腰,那人定是皇后。

皇后趁著她在別苑待產,英帝身邊空虛之機,急於讓自己一手扶持的林錦兒成為新寵。但未料到的是英帝心中只是牽念著她一人,對林錦兒全無興趣。皇后無法,便想了個逼君就範的法子。以林錦兒偶感風寒之名,招來太醫劉正,逼他開下了催情的藥方。事後,為免事情洩露,不僅抹去了太醫院中劉正的出診記錄,還將其殺了滅口,然後編造了劉正稱病辭官的謊言。那夜,英帝本就有了七分酒意,林錦兒趁其不備下了。然後便有了一夕恩寵,繼而珠胎暗結,大功告成。而玉蔻的死一定也是發現了這個秘密的緣故。

沈毓也想通了前因後果,但此刻眉宇間卻若有所思,“那個方子雖是催情的藥方,但卻有一點奇怪之處。”杜沅沅本以為此事真相已然大白,卻沒想到中間還有些疑點,便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沈毓繼續道:“劉正的醫術一向不弱,我們平日裡切磋,互有輸贏。但是這一次,他開的這個方子卻有一個很大的失誤。依他平日裡的所為,似乎不應出現這樣的失誤才對。”沈毓眉間的沉思之色更深,“那方子當中有一味藥份量極大,那味藥便是曼陀羅。要知道曼陀羅本有致幻作用,若是份量得當,可使人極度興奮;若是份量過大,則會讓人暈迷。依照劉正的方子,只會讓人在很短的時間裡便沉睡過去,根本起不到催情的作用。”杜沅沅的面容亮了起來,沈毓有力道:“這些的解釋只有一個,劉正的正直讓他有意如此,而那夜的皇上與淳婉儀的春宵一度也許只是個謊言!”

杜沅沅的心中起伏不定,“若是那一夜什麼都沒有發生,那麼淳婉儀肚裡的孩子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杜沅沅腦中突然有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答案,林錦兒根本就沒有懷孕。而玉蔻的死也許不是因為發現了林錦兒給英帝下了,而是因為她知道那夜什麼都沒有發生。

沈毓道:“淳婉儀懷孕一事,還要進一步證實。如今,皇后指定讓太醫院中的嚴子堃負責淳婉儀的一應事宜。這個嚴子堃我接觸不多,但對他的奸猾狡詐也略有耳聞,只怕是套問不出什麼。看來,還要再想其他的法子。”杜沅沅沉吟片刻,“法子由我來想。”

話音還未落,一聲嬰兒的啼哭忽然傳了過來,二人尋聲望去,只見意暢亭那邊,奶孃正輕輕搖著搖籃,想來是懿蓉已經醒了。杜沅沅的面上浮起又愛又憐的神氣,但轉瞬又暗了下去。沈毓知道她必是在想念不在身邊的親生兒子,忽然低聲說了一句,“外面剛傳來訊息,小皇子一切安好,請娘娘放心。”杜沅沅心中又酸又喜,不住點頭,有兩顆淚珠在眼圈中轉來轉去,似乎轉瞬就會滴落下來,她忙轉過身去,掩飾道:“你回去吧,我去看看懿蓉。”說罷,便向意暢亭走去。

沈毓知道她不願意讓旁人看到軟弱,低低一嘆,最真實的情感只會暴露給深愛的人,她的心裡終究是沒有自己的位置。他自問不是個乘人之危的宵小之輩,但之所以做了回君子,只是不想讓她再傷心。但這樣挑明一切,只怕她與英帝之間很快就會冰釋,而他得到佳人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