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

他被那道折射出來的光線照亮的唇角上揚著,帶著幾許淺淺的柔軟得像是身邊尼羅河盪漾開來的水似的笑意。

然後,他站了起來。

被從尼羅河上吹來的勁風颳起的額髮揚起,滑過他那張陽光之下越發顯得俊美明亮的面容。

淺白色的披風飛揚而起時落下的陰影在年少王弟的臉上一掠而過。

他起身大步離去,不曾回頭。

遠方,牽著兩匹駿馬的一個外表看起來像是高瘦年輕男子的侍從在等待。

亞頓翻身上馬,伸手拍了拍馬頸上的鬃毛。

那侍從回頭看了一眼,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您明明和王弟約好了見面的……不說一聲就走,這樣好嗎?”

深色的眼睛凝視著自己的前方,瞳孔深處掠過一道浮雲般的痕跡。

“這樣就好。”

他回答,仰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

耀眼的陽光天空直射下來,他明亮的瞳孔微彎著眯起來。

那張盛滿了陽光的俊美臉上,依然是那種淺淺的柔軟笑意。

然後,他閉上眼。

再一次睜開的時候,那眺望著遠方大地的目光透出的是銳利的光華。

那一日,他以一人之力對上法老王和那三位大神官,勢單力薄。

若是對方認真起來,他定不是敵手。

只是那時,年輕的法老王卻並沒有對他動手。

“一命抵一命。”

擦肩而過的一瞬,亞圖姆低沉的聲音傳來。

他自是懂的。

他在地下墓地的那個陷阱裡幫了亞圖姆一次,所以現在亞圖姆放他一次。

一命抵一命。

乾乾淨淨。

下次再見,便是生死之敵。

這是他們兩人一出生便決定的宿命。

只是不知道……

那個時候,遊戲是不是會為了法老王對自己拔劍相對。

……用自己握著他的手教導給他的那一點笨拙的劍術。

***

年少的王弟睡的很香。

整個身體都像是被陽光簇擁著一般,暖洋洋的,慵懶感從四肢裡泛出來,讓他覺得自己的骨頭變得軟綿綿的。

這種舒適而慵懶的滿足感讓他不想睜開眼睛。

有什麼貼上了他的額頭,帶著溫暖的熱度的人體肌膚的柔軟感觸,像是有人在撫摸著他的頭。

他勉強將懶懶的眼睜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

出現在他模糊的視線中的是一張熟悉的俊美面容。

還有那熟悉的落在他臉上的像是簇擁著手心細小火苗般的柔和溫暖的目光。

“……另一個我……”

為什麼不睡?

有時候,他會在半夜裡醒來。

睜開眼睛,就會看見另一個他坐在床沿注視著他,對他微笑。

他一直都想把第二句話問出來。

可是他常常就這樣抵擋不住席捲而來的睏意,在那隻輕柔地撫著自己頭的手的溫暖中再一次閉上眼沉沉睡去。

他從來都不怕做噩夢。

因為他知道,就算噩夢再可怕,只要睜開眼,那個人就會在他身邊。

只是這樣輕微嘟噥了一句,他習慣性地閉上眼。

他本來想告訴另一個他說,他剛才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可是從身體深處湧出來的倦意讓他懶洋洋地不想醒來。

再睡一會兒。

他想。

再睡一會兒,醒來之後就要把這個很長很長的夢全部告訴另一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