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將軍……”

“自刎!”

盧縣守將愣了一愣,隨後抬頭仰天長笑。這笑聲,幾乎要震破天穹,蘊含著一股沖天的快意和解脫。

“我主偷襲汝之地界,致使汝麾下將士,死傷無數。此實我主之罪。然則天下如此廣大,非流血犧牲、萬骨皆枯不能平定。哪怕賢明如劉玄德者,手上也沾了多少人的血液。”

“汝麾下將士,皆有親人老小。難道我麾下如此眾多計程車卒,就無半點親眷?”

這話,倒把劉彥身邊的典滿和諸葛亮說得愣了。

諸葛亮的眼神恍惚起來。

是啊,沙場上多少征戰廝殺計程車卒,誰不是爹生娘養的血肉之軀呢?誰有不曾有妻兒老小?然而若把這話去質問劉備、質問劉彥,難道就能停下這無盡的爭鬥嗎?

顯然是不能的。

劉備,不正是以有限的犧牲,去結束這無限的廝殺嗎?他不正是抱著這樣的雄心,去致力於結束這個亂世嗎?不征戰,不廝殺,難道太平天下,會自己來到嗎?

顯然是不會的。

“公,可否留下名姓?”劉彥身旁,諸葛亮鬼使神差地開口。

“我將死之人,何必問名?”守將看著劉彥手中的劍,慘然一笑。他緩緩挺直身軀,眼神中滿是決絕,“青史茫茫,誰又能記得住我!”

“諸位,可否告知在下名姓?”守將臉上,露出淡然的笑容,“也好讓我知道,是何人將我,置於死地。”

“劉彥,劉德然。”

“諸葛亮,字孔明。”

“典滿,字子盈。”

“哈哈哈!”聽到劉彥的名字,守將暢快大笑,“今日見公舉動,果然不負其名。能死在劉公的計策之下,我死也無憾啊!”

“罷了,罷了。”

“今日我既敗於爾等之手,無顏再苟活於世。”說罷,他伸手猛地奪過劉彥手中之劍。

守將高高舉起長劍,陽光灑在劍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他環顧四周,戰場上一片狼藉,滿地都是死傷計程車兵。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曾經守護的方向,彷彿看到了主公鮑信的身影。

“主公,我有負所託,唯有以死謝罪。”守將說完,用力將劍一橫,脖頸上顯現出一道細長的傷痕。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屍體倒在地上,發出重重的沉悶聲音。守將的屍體和四周一同陣亡計程車卒們,倒在一起。更顯出他這個將領,也只是芸芸眾生之中的一員,與在戰場上死去的,不能被浩蕩青史所記住的萬千生靈一樣。

周圍異常寂靜,那是死一般的沉寂。

“人說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然而天下忠義之士甚多,又豈拘於燕趙之地?”

劉彥微微嘆息,望著四下裡慘烈的景象。隨劉備征戰多年以來,他見過潠水的浪濤,見過洛陽的烈火,多少比今天更加慘烈的景象,他都見過。

然而今日,劉彥心中卻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感。彷彿今日的廝殺,遠遠不同於當年。

“此君,乃忠義之士,只是跟隨庸主,不能盡展才能。速命人將遺體好好安葬,表以敬重。”

輕柔的風兒緩緩拂過這片飽經戰火洗禮的大地,那微微的風聲,似乎在輕聲呢喃著,向人們傾訴著這場慘烈戰鬥背後所蘊含的無盡和無奈。

風穿梭於硝煙瀰漫的戰場之間。它輕撫著殘破的軍旗,旗面早已被鮮血染紅,在風中無力地搖曳著;它掠過堆積如山的屍體,那些曾經鮮活的生命如今已變得冰冷僵硬,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風中,似乎還夾雜著戰士們的呼喊聲、廝殺聲以及痛苦的呻吟聲。

戰場上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劉彥望著麾下士卒抬著守將的屍體遠去,心中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