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宮裡的軍晌剛剛到達永濟渠上游,就被人劫下。只不過朝廷為了安撫軍心,一直封鎖訊息罷了。”

“若是一般的山賊匪寇,也絕不會有那麼大的膽子。”陳武抿了一口茶,底聲道:“只有宮裡的人能夠知曉整個計劃,及軍晌經過的路線。”

“難道與那離陽王還有干係?”

“或許是吧!離陽王雖遠離朝堂,卻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復出的雄心。幾年前他卑微,她弱小。可如今,她羽翼已豐,再不是當初那個有名無實的庶子。以前的退讓並不代表不爭,而是等待隱忍的爆發。那些擁離餘黨也一直在暗處窺探著,一直在等待著時機。數月前,雄踞北荒的北王周九關謀逆,興兵而起,北九十城郡烽煙大亂。北荒不比南郡物產豐沃,那裡有荒涼廣袤的沙漠,也有秀美幽靜的河谷。最要緊的是,遠離富庶文明的蠻荒之地。北王周九關受封多年,在當地一手遮天。橫加賦稅,積斂多年,廣蓄兵器糧草,最後引起重臣疑忌,聯名彈駭。”

“不得已,皇上令懷將軍領兵進駐北荒,名義上是安頓邊陲,實際是清除周九關餘黨。”女子曼聲道。陳武一時有些恍惚,天光雲影中,分明是故人,分花拂柳而來。

夜晚冷風乍起,衚衕盡頭的宅子,屋簷下掛了兩個紅紙燈籠,照出一片紅色暖光。

偶有吃醉的酒客,晃晃悠悠的經過這裡。一不小心,摔

了下來,打了一個趔趄,然後又罵罵咧咧的往前走了。誰也想不到,巷子深處那間毫不起眼的小雜貨鋪裡,正商儀著改變著大燼國命運的秘事。

一抬六扛輿踏著夜色而來,肩輿華麗,垂絲綴穗,綺靡輕紗如紫霧般飛起時。抬轎人腳不沾地,轉眼便穿過街市,入了巷子。那護轎的武士黑袍裹面步若疾飛,緊緊跟隨在轎身之後。到得那家雜貨鋪的時候,早有夥計打扮的男子恭候多時。

片刻,一位青袍男子自那窄門出來。警覺地四下張望,看有沒有別人。然後朝身後揮揮手,片刻,陳武才與那神秘女子緩緩走了出來。

穿著不凡的轎伕挑起轎帷,陳武退後一步,將白紗女子迎上轎子。

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帷轎在細雨中起伏著,白紗女子閉目養神,修長的手指一直輕輕搭在轎窗邊緣,轎簾拂動,外頭的動靜聽得分明。

武士將一柄竹傘遞給了陳武,陳武接過竹傘。忽聽颼颼連聲,迎面一蓬寒光照準他的面門射來。黑袍武士喊聲不好,忙把陳武往側一推,口喝留神臉上。同時,呼的一聲,那一蓬寒光相隔二人面部不過二尺,忽由側面吹來一股疾風,全數擋向一旁,撞在牆面之上,銀光閃閃,竟有三十幾根之多。

幾條黑影重天而降,抬起手臂,一轉瞬間,數道光影閃過,接著噼裡啪啦,好似萬馬賓士的聲音,無量數的弩箭望空迸起,

滿天亂飛似星光飛濺,撞擊在一起迸濺出密密如流螢繁星的細碎火苗。

距此二十丈開外的二樓房間裡,一位細目微睞,肌膚白晳的男子望著巷子裡那悠悠遠去的轎子。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若有若無得冷笑來…

“保護好公主!”陳武大喝著,腳尖輕點轎輦,飛身躍出,翩若青燕,在空中旋轉的同時,手裡突然多了一束寒光。

薄而長的利劍,銀光漫越的劍光,剎那間在暗色中亮出流星般的弧度,比聲音比光更快的迎向那幾條從天而降的黑影,錚錚的火花夾著血花激得人眼不能睜。

兩條黑影倒在血泊裡。那與身分離的頭顱,那恐懼而絕望的臉,那痛苦掙扎的表情……在那血泊中,在那泥濘中靜靜的如一幅淒厲的血淋淋的畫呈現在巷子深處。

而那抬六扛輿踏雖還在夜色中奔襲,不過卻只剩下了四個轎伕瘋了一般穿行在棉棉細雨裡。踏著腳下的水花濺起,發出了噼啪的碎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