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淡定地掃了一眼一地的太監宮女,只冷漠地轉身離去,說道:“故弄玄虛,秦如海,擺駕。”

“是。”

我坐著高高的黃金步輦,一路慢慢悠悠地穿越風雪往寢殿的方向回去。一路上沒再遇到什麼人,也沒再出什麼亂子,抬轎子的宮人當然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無言,我呆呆地坐在步輦上,心裡亂得像是長了草。

其實我弟變成狗這件事情,我並沒有真的那麼樂觀。畢竟,人和狗的差別太大了,別的先別說,姑且說說這壽命問題。我弟現在的樣子大概是一歲多一點,可是狗一共能活幾年?十年?最多也就那樣了。我很難想象我弟十年後就要離開我這件事,更難想象離開了這個讓人操碎心卻也疼愛到死的弟弟的生活。

更何況,還有這南懷的江山。沒有了北堂王,這片江山會變成什麼樣子?朕是江山之主,但是朕卻比任何人都知道,朝兒對這片江山的意義。在朝上,他是朕唯一可以全心信任的人,他也是這朝上的一支強大而穩定的力量,幫著朕平衡著看似平靜的官場上那些瘋狂竄動的暗流。在朝下,朝兒幫朕看著商會,看著鹽運和江南的茶商,確保這帝都以及江南遠地商界的力量不會畸形地壯大。而踏出了這南懷的國界,在不久的幾年後,西南大戰上,我南懷的北堂王更是南懷分量最重的力量。如此重要的大仗,若說要運籌帷幄,坐鎮士氣,除了北堂王,南懷再無第二人可勝任。

朝兒啊朝兒,即便你的心願只是守得那一心人足已,即便你自己都不甚在意是做人長命百歲,還是做狗歡度十年,可是朕需要你,南懷的江山和子民,都需要你,你知道嗎?

“皇上,皇上……”我聽見秦如海低聲的提醒,這才回過神來,原來步輦早已到了寢殿外,我在步輦上一直走神,這一眾宮人早就陪著我在風雪中捱了好半天了。

我望著漫天風雪下的寢殿,突然覺得心中無限的疲憊。

“都退下吧,朕回寢殿歇一歇。”我揉著自己的鼻樑站起來,裹緊了大氅獨自一人頂著風雪往寢殿裡走去。

今天的寢殿似乎有點反常。我快步走進廊下,抖落掉一身的雪屑,再一抬頭,這才發現四周的宮人都不見了蹤影。

大白天的,怎麼可能所有人都這樣公然翫忽職守?

我有些納悶,沒有著急進殿,而是拐了個殿角往後側的茶備室走去。

茶備室還挺暖和,一推開門一股暖氣。這件小屋子我一直都知道它在哪兒,卻從來都沒有踏足過,今天還算是平生第一次進來。但我知道這是平日伺候在御前的那些宮人為我準備茶點和換班歇腳的地方,即便是整座寢殿都空了,這裡也至少應該有一個人在崗。

果然,煮茶的小屋裡有一個未離去的小宮女,我仔細一看,嚯,這哪是什麼小宮女,這不是朕身邊的女總管綠綺嗎?

綠綺一見我進來,反而有些意外似的,她連忙放下手裡的茶葉罐站了起來,行了個禮而後問道:“皇上怎麼進了這屋?”

“你還問朕,朕還奇怪,你們搞什麼名堂?”

綠綺有些奇怪地看著我,彷彿不明所以。我有些不耐煩,說道:“這宮裡伺候的人都哪兒去了?連守衛都沒個影,像什麼話!”

綠綺聞言有些發矇的樣子:“皇上在說什麼呀?不是您讓北堂王遣散宮人,在寢殿等您商量密事嗎?”

我聽了之後腦袋裡轟隆一聲,下意識地重複:“北堂王?”

綠綺一臉你為什麼這麼奇怪的表情,點頭:“是啊,北堂王回宮了,皇上您沒有收到報告嗎?誒,不是您讓北堂王到您的寢殿裡等您的嗎?”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她的大眼睛,一字一字確認道:“你確定,是北堂王——活著的,活人,北,堂,王?”

綠綺彷彿被我的樣子有些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