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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兄不絕情，是有人想要這個孩子。”

白路多聰明啊。稍一思考問道：“有個家境不錯的人家沒有孩子，正好你揀的孩子是男孩，他們想要收養，你師兄覺得那戶人家會真心對待孩子，所以勸你？”

小道士說是，又說：“我不想給別人，想自己養，可師兄說的對，我現在養小北都不能住道觀，得在縣裡租房子，還得花錢僱人照看，我師兄說，就現在這個社會，孩子從一出生起碼得照看到初三畢業才行，上學放學都得接，問我有那麼長的耐心麼？”

白路沉默片刻問道：“你怎麼想？”

“我不知道，我師兄說聽我的。”小道士語氣很低沉：“小傢伙可好了，可可愛了，他現在認人，見到我可高興了，我不想送出去。”

白路說：“你猶豫了。”

小道士沉默好一會兒，帶著哭腔說：“可我師兄說的對，想要孩子的是我們縣的副縣長，夫妻倆結婚多年都沒有孩子，不論是家庭環境，還是父母這塊，都比我合適……可我捨不得啊。”

首先是健全家庭，夫婦二人，其次是有正當工作，還是當地的領導幹部，孩子肯定有很好的成長環境。

關於這件事，未必是副縣長同志強要孩子，可肯定是有人給他們吹風，把訊息傳過去，再回來跟大小道士商量……單就這件事來說，不講人情關係，只說對孩子最有益的解決辦法，就是送給健全的正常家庭。

遇到這樣事情，別說小道士，白路也感到特別為難。

世上事就是這樣，多巧啊，你揀到一個脫北者的孩子，當地正好有人家生不出孩子。你把孩子送出去，可以解放你，又是對孩子有好處，更是解決了沒有孩子家庭的大問題，這也是一舉三得啊。

白路想上一會兒，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大老王小老王揀到自己，如果也是交到某個需要孩子的家庭裡，還會有現在的我麼？

按說大小道士也是有本事的人，未必不能培養出另一個我。可這種事情誰能肯定？倒退個二十幾年，如果大老王把我送給別人家裡，也許會有另一番成就……

白路覺得有點頭痛。

小道士說：“一想到要把孩子送人，我就感覺自己像人販子。”

白路聽後還是不知道說什麼，憋了半天忽然說道：“可以讓小北自己選擇。”

小北是孩子的小名，是倆道士給起的。

小道士說：“還不會說話呢。怎麼選？”

“你和那家人站一起，讓孩子自己去選……”話說一半停住，這還用選麼？

小道士苦笑一下：“又不是抓周，我和小北在一起的時間長，小北肯定選我，這樣不對。”

小道士口裡的小北，不仔細聽有點小白的意思。白路難得的沒挑毛病，想想說道：“我以前認識個小孩。跟我住了段時間，特別可愛特別乖。後來送走了。”

他說的是小奎尼，為了讓孩子健康開心成長，自送回孩子父母身邊以後，白路再沒有聯絡過。其實很多時候都挺想念那個小孩，要不是擔心孩子會記起被拐騙的經歷，他一準兒會買上許多東西去看望小奎尼。

小道士吃一驚：“你也揀過小孩？”

白路說：“算是吧。”跟著又說：“其實我就是揀的。”

小道士嘆口氣說道：“我也是揀的。”沉默片刻接著說道：“你說是不是老天自有安排。你是揀的，我是揀的，然後咱倆也要揀小孩把這個命運傳下去……”

話說一半，突然停口不語。白路明白小道士在想什麼，只是也沉默著不說話。

小道士想上好一會兒。忽然說：“掛了。”按掉電話。

白路嘆口氣收起電話，不知道為什麼，眼睛突然有點酸，眼眶瞬間溼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