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繡仍不放心,說道:“若被發現我帶人出去,你就走不了了。”孔夢科心道:

≈ot;走不了正好。≈ot;嚴繡又說:≈ot;我還要被罰俸,給拖去打軍棍。你就算想死,也不願看阿繡哥給人拖去打罷。”

孔夢科彷彿被他看穿,縮縮脖子,答應道:“我一定不給人看見。”

素棘黃泉

嚴繡的駿馬絕非凡馬能比。孔夢科坐在前邊,被狂風激得幾乎睜不開眼。跑了不到一刻鐘,四周大霧連綿,又是夜間,更什麼也看不見了。嚴繡單手執著韁繩,拉起斗篷道:“請你躲進來罷。出了這片迷霧,就到關卡了。”

孔夢科拿斗篷遮著頭臉,冷風終於稍緩。他從那布料縫隙之中望去,只見霜月如鉤,道旁黑樹紅花飛掠而過,渾不似人間景象。孔夢科怯然問道:“阿繡哥,所有人死了,都會留在地府嗎?”

嚴繡一夾馬腹,淡淡地問:“怎麼,你想留下?”

孔夢科覺出他語氣不好,遲疑道:“我……我想見見我娘。”

嚴繡這才緩和些,道:“也不是人人都留在這。塵緣未了的投胎去了,還有的下十八層地獄……≈ot;話到一半,他又寬慰道:≈ot;你娘大概是投胎去了。每日來來去去許多陰魂,我也沒見過她。”

說話之間,那匹駿馬已奔出霧海。孔夢科抬頭一看:一座黑壓壓的城門矗在月下。兩個陰兵面罩黑氣、披盔掛甲,守在城門兩側。孔夢科忙鑽進斗篷裡邊。嚴繡將馬勒停,那兩個陰兵齊聲道:“何人出城?所為何事?”聲音皆陰惻惻的,教人汗毛直立。孔夢科一動也不敢動,緊緊攥著斗篷兩沿。這姿勢彷彿縮在嚴繡懷裡。嚴繡身體又冰又涼,斗篷卻很是悶熱,還聞得到嚴繡身上似有若無的汗水味道、胯下馬兒騰騰的牲畜氣味。孔夢科一面想:“人死了還會流汗麼?”一面聽他們對話。嚴繡動了一陣,大概他解下腰牌,交到兩個陰兵手裡。外面隨即傳來好一陣聞嗅的聲音,一個陰兵悄聲道:“是個新來的陰差。”

孔夢科鬆了一口氣,那陰兵卻又冷森森說:≈ot;不對不對,怎麼還有別的魂魄氣息?≈ot;嚴繡或許怕他緊張,又或許怕他掉出去,空的一手輕輕地環了過來,答道:“我做陰差的,帶別人魂魄的氣息,不很正常麼?≈ot;

那兩個陰兵猶疑半晌,一個壓著嗓子說:≈ot;這是嚴老虎。”另一個也低低道:“放他走罷。≈ot;一嚴繡縱馬出了城門,跑出好遠,孔夢科熱得滿面暈紅,才從斗篷裡鑽出來,笑道:≈ot;嚴老虎?嚴老虎是什麼意思?≈ot;嚴繡頗不自在,道:“你莫聽他們胡說,坐穩了。≈ot;

眼前是條寬廣平闊的長河,同是一派淒冷的景象。嚴繡說道:“你坐穩了,這是黃泉,我們不走橋。”

孔夢科聞言抱住馬頸,憂道:“那怎麼過呢?≈ot;

嚴繡一扯韁繩,輕叱道:“飛霰,走!≈ot;那黑馬便往前邁步,穩穩踏在水上。孔夢科驚歎道:

≈ot;還有這樣的本事!達摩祖師渡江還須折蘆葦,阿繡哥連蘆葦也不須要。≈ot;嚴繡道:≈ot;達摩是誰?你是不是故意取笑我?≈ot;

孔夢科咯咯地笑道:≈ot;達摩是禪宗的老祖師呀。≈ot;嚴繡喝道:“你果然取笑我,誰要當那老和尚了!”

這好幾年來,孔夢科從沒一天這麼自在過。黃泉上涼風蕩蕩吹著,波濤之中映出月影,點點散白,黑水銀沙。走到河心,孔夢科笑嘆道:≈ot;阿繡哥,我們算不算≈ot;黃泉共為友,了?≈ot;

嚴繡不解道:&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