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奪天而上,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商無憑握緊的拳頭良久才慢慢鬆開,對若成風幻成雨道:“去吧,清風仍需仰仗他才能活命,你們時刻盯緊他的動作,若有扶挽音的訊息立即彙報。”

大雨不斷下,驚雷不絕耳,炎熱夏季轉瞬入了秋,草木紛紛哀零,血夜裡彷彿有白骨在吟唱一生一死,悲仇痴狂,無數生命在這場廝殺裡化作劫灰,留下了不可修復的傷痕。

已近夜半,數千名亂花弟子跪在闃默無聲的引洛谷外痛哭不止,亂花山莊無燈無火,唯獨殘音樓光芒高貴,照亮了半座巍峨玉茫山,殘音玉門依舊敞開,只是玉桌旁不再有含笑如蘭的謫仙,空餘滿屋瀲灩。

墨雲瑕跪在樓前,傾盆大雨合著眼淚滾滾而下,風雨聽她肝腸寸斷悲嚎大哭,無論經歷多少坎坷挫折,面對何等兇惡廝殺,都不曾有過此刻這般絕望,如今,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二師兄,雲瑕這一生因你無懼滿城風霜,因你得以安然亂花山莊,而今已無法離你太久,雲瑕等不及了……”輕輕拭擦手中的小刀,墨雲瑕三拜叩首,眼前殘音彷彿再現過往種種,叫人追悔莫及。

“一定要這樣嗎?”身旁,西流宮一身溼透,語氣沒有絲毫溫度,一如滿山風雨,墨雲瑕跌跌撞撞站起來,笑聲蒼涼,“你不就是想要這樣嗎?你們不就是想要我亂花山莊的弟子死絕嗎?當二師兄面臨危險而你們無動於衷的時候你沒料到會這樣嗎?”

大雨阻斷兩人之間一切走向對方的路途,彷彿茫茫天地只剩無盡黑暗,可事到如今能怪誰?又有誰能在萬古盡枯的情況下保持理智?長劫關乎亂花七大弟子性命的秘密隨著扶挽音的死才被公諸於眾,只是那時……一切早已無轉圜的餘地。

“要亂花弟子死絕的不是妖皇,更不是聖君,罪魁禍首有沒有預料到如今悲慘結局我不知道,但這所有的鮮血與殺戮都是扶挽音一手造就,與旁人無關。”

“住口!不准你侮辱我二師兄!”墨雲瑕猛然抬手揮過去,啪的一聲,西流宮白淨的臉頰出現了五指紅印,嘴角流出了細細鮮豔的血漬,他目光哀涼的望著她,忽然冷笑出聲,低低自語:“你二師兄的命是命,難道言水宮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你會痛,我不會嗎……”

“你會,所以我們彼此後悔了。”墨雲瑕的語氣驀然溫柔了下來,西流宮神情一晃,只見她一刀扎進自己胸口,剎那間,鮮血狂飆,他的心赫然吃痛,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生機。

墨雲瑕雙膝一曲伏在雨裡,連連嘔血,鮮紅合著這場雨沖刷而去,“從今而後,我,亂花五弟子墨雲瑕,與你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手起刀斷,帶出一連串的血珠,噴濺到西流宮臉上仿若一幅猙獰的畫,墨雲瑕在他面前倒下,胸口一片腥紅,他似乎聽到了自己驚恐淒厲的吼聲,心一寸寸被斷裂,時間回不到過去,扶挽音與言水宮及魔界數十萬人已成血淋淋的事實。

“雲瑕,雲瑕……”把毫無知覺的墨雲瑕摟進懷裡,西流宮用手捂住她不斷流血的心口,眼淚奪眶而出。

這時,一道碧光從清風樓頂呼嘯而下,出手極快封了墨雲瑕身體幾處大穴,繼而拉住西流宮閃電般離開了亂花山莊,夜色中只看清兩道法光劃過上空,下了玉茫山。

“雲瑕!”西流宮奮力掙扎,藍夜拽著他頭也不回,碧瞳冷光千丈:“有人回來了。”

兩人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道褐色法光直攀雲巔,一路光芒大作氣派十足,到了亂花山莊方化做人形,一身褐色長袍在風雨中獵獵作響,墨色長髮以木簪束之,白眉斜飛似劍,盡顯久經血戰的氣勢,他四下掃了眼,雙瞳剛硬如鐵,似經千鑿百錘,彷彿穿透這場大雨看見了今日所發生的一幕幕慘烈。

大雨中,他氣定神閒走向殘音樓,身影如巍峨的玉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