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我名字的字母大寫,我的課堂筆記上有他潦草的字跡清晰的寫著“I SAW YOUR FACE SHINING MY WAY”,他會坐一小時的公車去買我愛喝的奶茶,他會在夏日的清晨在我家門口的水管上為我插一束百合,他會在食堂吃晚飯的時候塞給我一個小飯盒,裡面裝著他煎的荷包蛋,他會很耐心的一道一道為我講解我弄不懂的物理題,從不厭煩。

可是整整三年,我不敢接受他的愛。他真摯的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漓岸,我愛你,而我卻吝嗇到一句我喜歡你也沒有。情竇初開的年紀,我卻對愛情畏懼,對自己害怕。我拼命地念書,想考取一個漂亮的分數讓媽媽再次微笑,可是不管我怎樣用功,還是不能阻擋成績滑落的趨勢。在我的父母日復一日愈演愈烈的爭吵聲以及我成拋物線下滑的排名中,我心灰意冷的辭去了學生會主席的職務,放棄了練習七年的舞蹈,我開始不喜歡說話,不喜歡微笑,甚至失去了直視喬索眼睛的勇氣。但喬索卻是這樣灼熱的看著我,似乎只有他會看穿我的微笑,看到我一顆寒冷徹骨的心。就這樣一直到高考前夕,有一次我的物理考出了史無前例的四十九分,我忽然發現,無論我怎樣用功,無論我考多好或者多壞的成績,我無法挽回爸爸媽媽之間的轟然倒塌的愛,我無法阻擋他們日復一日的爭吵,我無法找回一個可以讓我溫暖的家。只是幸好我還有喬索,還有一個可以一直給我溫暖的小太陽。

那年的我以為,他會一直站在那裡等著我,天荒地老。

沒想到,路途遙遠,前途渺茫。在我一心一意準備緊緊抓住他的手跟著他一路向前走的時候,他卻平靜的跟我說再見。告別的時候他說漓岸,愛你太累,他說他要去另一個國度求學,人生從此分離,他說,沒有堅持的必要,他說漓岸理智點,結束了。那一刻我覺得我的心最柔軟的一瓣被一柄利刃狠狠插入,又狠狠拔出,滴血未漏。我淡淡的轉過身,謝謝你曾經愛過我。

從那天起,我開始學會所有的離別,總是微笑的先說再見。

我手裡揉搓著裙子,究竟是我耗盡了喬索的愛,還是喬索最終傷害了我?

這時宿舍外傳來一陣陣大聲的敲門聲,“107宿舍,所有新生致用樓前集合,立刻!馬上!”隨機這陣鞭炮似的敲門聲又轉向了隔壁宿舍。我已經忘記了那次集合究竟是為了什麼,是發新課本?還是和班導或是輔導員的第一次見面?了無記憶。我唯一能接受的解釋就是那次集合只是為了成全我和蘇澈的第一次見面,就像整個香港城的陷落不過也只為成全白流蘇與範柳原罷了。

九月的陽光依舊耀眼,致用樓前空曠的廣場上,我仰起頭,微眯雙眼,右手擋住額角的髮梢,透過桂樹的浮香向遠處的操場望去。整個致用樓前的廣場黑壓壓一片,站滿了商學院的新生。人多的時候,我容易分神,我喜歡用右手抱著左手手臂,然後漫無邊際的在我自己的世界裡遊蕩。其他人,無論多少,於我無關。漫天的桂花香於我是一段新的啟程,我以為,此後四年,我會一如既往的在操場上寂靜的慢跑,穿過呼嘯的風,耳邊是熟悉的民謠,清澈乾淨。我以為,我會這樣一路走遠。

轉身的那一刻,我看見了他的眼,他昂起的臉,以及他向上微揚的嘴角。那個香樟樹下的男生著一襲白衣長褲,負手而立,神情淡漠,如荒漠上高傲的白楊,在川流不息的時光裡,眉宇飛揚。一剎那,他的繁華,他的盛世,他的城池,我一眼看穿。

致用樓前的操場,大一新生集合的首日,人山人海中,我這樣記住了你。

多年後,蘇澈告訴我,那一日,在我唇齒微笑的一瞬間,他就這樣記住了我。他說那個女子的笑容清淺,只是嘴角微揚。她的雙眸透徹,清可見底,額上被微風吹拂起的碎髮卻讓他想念起春天的陽光。似是故人,卻又不同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