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衍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拿起一根樹枝撥了撥火堆,無奈道:“若你不鬆手,我還可將你拉上去,只可惜……石頭哥哥,你可真沉啊。”

石策蔫了,垂頭耷耳地晃了晃狼尾巴,悶聲道:“哦。”頓了頓又說,“那你跳下來是為了救我?這懸崖百丈高,你怎麼……”

“別問。”歸衍打斷他。

石策不吭聲了。

燃著的松枝發出“嗶嗶剝剝”的脆響,火光熾熱明亮,歸衍第二次伸手撥火,石策才注意到他的手掌纏著從衣襟上撕下的布條,不知道為什麼,那滲出來的血跡尚未凝結。

“你的手……”石策遲疑道。

“別……”歸衍只說了一個字,接著就沉默。

石策挨近他一點,挪了挪,又挨近他一點,把斗篷披給他披上,“哥只是擔心你嘛,不說就不問了唄。”

“不與你說,是怕你有性命之憂。”歸衍輕輕嘆口氣,“現下還是告訴你罷,如有人滅口,我保不住你。”

石策:“……”

歸衍笑起來,“石頭哥哥,你害怕了?”

“哥這個月的月錢還沒領。”

第二日,依然是晴天,從巨石下面出來,抬頭滿目蒼茫,根本望不到崖頂,那雪峰自半山處圍攏著大團雲霧,陽光照耀,飄渺若仙。兩旁的山坡松林稀疏,緩緩向上鋪延,彷彿沒有盡頭,只有正當中流淌著一條未結冰的溪流,不知通往前方何處。

石策觀察了半天周遭的地勢,問道:“我們怎麼回去?”

歸衍抬手招了招,樹上的蒼鷹一聲清嘯,飛過來立在石策肩上。

“走罷。”

石策不明其意,但還是跟著走了,越走越疑惑,難不成歸衍認識路?

兩人沿著溪畔走進松林,裡面矮石遍地,大都落滿雪花,地上的雪深深淺淺,石策一腳踩下去立馬一個坑,前面的歸衍卻只留下一個腳印,走了不到半個時辰,松林漸漸茂密,樹木高大筆直,積雪有消融的痕跡。

歸衍回頭,恰好後面的人剛踩出一腳半尺的深坑。

“……石頭哥哥,聽你的腳步聲就知道很沉。”

石策對上他的視線,忿忿不平地用手指戳了戳肩膀上的蒼鷹,“明明是它太胖,哥這麼輕盈的人……”

蒼鷹叨叨毛,抖了抖翅膀,飛起來去引路。

石策抬腳要走,卻一下子沒能成功,感覺腳底被什麼東西黏住了。

“我走不了了……”他奇怪道。

歸衍走過去拉他,“慢些,挪一挪再抬,踩石頭。”

石策握著他的手借力把自己拽出來,跳到石頭上,發現鞋底沾了不少泥濘,“是陷進泥地去了,怎麼回事?”

歸衍抽回手負於身後,沉聲責問:“你輕功如何學的!你的教習師父便是這樣耽人子弟?”

當家的馬匪還沒被這種口氣教訓過,有些沒面子,不服道:“誰曉得你那神出鬼沒的輕功是怎麼學的!你的師父難不成都特麼長翅膀會飛了?”

歸衍面沉如水,冷冷道:“此處便是狼頭蛇過冬的山谷,你腳下地深數百尺皆是熔岩石窟,軟泥封蓋,稍不留神就會踩塌,若是踩到狼頭蛇,你要怎麼辦?”

“你早不說,非要走這條路作甚!”石策嘴硬道。

歸衍氣道:“你當我來尋死的罷。”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不消片刻就沒了蹤影,那蒼鷹飛回來站在樹枝上,衝著石策叫了兩聲。

“叫什麼叫,”他沒好氣地嚷嚷,“有話不能好好說?聽不懂!”

蒼鷹歪歪頭。

石策搓了搓手指,感覺手心微微黏膩,低頭看了看,發現是少許血漬。

……我剛才握的是他哪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