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衡哥……” 只是聽見這個稱呼,周以衡就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一轉身果不其然對上一臉欲言又止的高星塵。 明顯有事要跟他說,而具體是什麼事,周以衡也能猜出幾分。 奇怪的是,他看著高星塵表情可憐的樣子,腦海中竟然下意識想起了江敘。 眼下高星塵這樣的表情,對他產生不了多少觸動。 唯一的惻隱之心,僅僅來自他和自己相似的身世。 但真要論起來,其實也沒有多少相同。 他被周奶奶撿回來後只養到十歲,在那之後老太太就病逝了。 老太太的丈夫和孩子都死在戰場上,她是遠嫁過來,在這裡並沒有什麼親人,所以在那之後周以衡都是一個人守著老太太的老宅長大。 好在他幹活勤快,十幾歲的時候放牛耕田都是一把好手,又早在老太太去世之前上了周家的戶口,記在老太太死去兒子的名下,徹底成為雙樹村的人。 村長和村裡人看他可憐,又顧念老太太的遺願,所以並沒有趕他走。 跟想盡辦法獨自長大的他比起來,高星塵也算是在大人的看顧下長大了,至少不用為吃飯和生計發愁,還上到了高中。 不過周以衡倒沒覺得自己可憐,十幾年前那樣的亂世,他沒有像其他孤兒一樣死在混亂時局,或餓死在路邊,而是被老太太撿回雙樹村有個家,已算是最大的幸運。 從思緒中抽離,周以衡眸光平靜地看著眼前瘦弱的青年,“什麼事?” “我……” 高星塵看起來有些難以啟齒,看一眼周以衡又低下頭去,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 周以衡皺了下眉頭:“有事就直說。” 忙碌折騰了一整天,他也需要時間休息,沒有很多興趣在這裡聽人支支吾吾地說廢話 。 高星塵見他臉色不是很好,這才慌忙開口:“我就是想問,可不可以在你這裡暫時住一晚上,他們把我從家裡趕出來了,夜深我一時沒地方去,等週一我就去申請學校宿舍。” 他們是誰自然不用多說,情況和周以衡剛才在心裡預想的差不多。 畢竟是同鄉,又遭了難,高星塵的父母更是不錯的人,當年看他和老太太相依為命,時不時也會幫襯一些。 周以衡過去幫高星塵驅趕那些欺負他的孩子,也大多是看在高星塵父母的份上。 “還有個小屋可以住,你自己收拾一下,我給你拿套被褥。” 周以衡說完就轉身進了堂屋,那間小屋是他小時候住的。 現在他住的是老太太兒子的屋,老太太那間屋子供著她的照片,他逢年過節都會過去‘看看’老太太。 高星塵看著周以衡的背影,在空氣裡嗅到了些許水汽,猜出來他是去雙水河洗澡了,怪不得沒等到人回來。 他差點就要去找了,但一想天黑蚊子多,又是夏日蛇蟲鼠蟻就更……便就在周家門口守株待兔。 幸好人是回來了,不然他就要大晚上走路去縣城,死了一遭又重新活過來的經歷讓他現在很相信鬼神之說。 萬一他大晚上走夜路,被夜裡出來上班勾魂的鬼差看到,發現他是個早死之人豈不壞事了? 不過比起這個,他更不想舔著臉去村裡其他人家裡借住。 窮山惡水出刁民,有高為民這樣無恥的一家子,還有那個在公安局不分是非,幫著高為民一家說話,讓他息事寧人,說被偷手錶的江知青都不追究,他只是被冤枉,沒必要把事情鬧這麼大的村長。 就可見這個雙樹村沒有一個好東西,算來算去,他能找到願意幫自己忙,而不是在背地裡等著看他們高家笑話的人,竟然就只有周以衡這個打小被撿來的外鄉人了。 既然如此也別怪他無情,他前世就是太心軟、太好騙,所以才會被高為民一家人騙得團團轉。 等著吧,遲早有他出人頭地的一天。 到時候這個小鄉村裡的人,也就只有仰望他的份。 不過他會記住周以衡今晚收留他的恩情。 高星塵邊收拾屋子邊心想,說起來周以衡的能力在雙樹村優秀得十分顯著,他隱約記得好像就在明年夏天,周以衡被徵兵入伍。 那一年也是他高考失利的一年。 他被高為民兩口子道德綁架,讓他在心裡覺得自己沒考上大學,愧對叔叔嬸嬸這些年花錢供他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