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我徹底張開了眼,看見幾張焦急的大臉充盈著我的視線。這些臉滿是血汙和灰土,卻都是我所熟悉的。他們是我的屬下和士兵,在戰鬥中,他們就站在我的身邊。多布斯,我的副官,還有一些熟悉的面孔,福特森、林恩、費斯特……

繼而,我覺得全身都在劇烈地搖晃起來,全身的骨頭就像是要被搖散了一樣。兩隻大手有力地搖晃著我的雙肩,好像是在嘗試著看能不能搖折我的頸。另一隻手猛烈地拍打著我的面頰,我覺得自己的左臉又脹又熱,十分難受。幾個聲音急切地大喊著:“長官,不要睡,你說句話,你沒事吧?”

我想讓他們停止對我身體的虐待,可是我既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焦急中,一道逆流嗆住了我的氣管,我奇蹟般地大聲咳嗽起來。他們終於住了手,小心地看著我。

我看著旁邊的多布斯,向著他努力張了張嘴。他機靈地附下身體,將耳朵貼近我的嘴唇。我聽見自己嘶啞的嗓音帶著氣息紊亂的岔流發出微弱的聲音:

“混蛋,誰敢再打我的臉……我就扣誰的津貼……”

這句話耗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我覺得我的世界逐漸變得重新暗淡下來,恢復到剛才那種寧靜的狀態。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星月滿天,秋夜的涼風猶如有形的利刃,不停地切割著我的肌膚。我已經感覺不到寒冷,只能感受到風割裂身體的劇痛。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痙攣,我就連自己的牙關都不能咬緊。我確定聽見了自己上下牙齒相互咬合撞擊發出的清脆聲響,那痛苦的聲音驚醒了正躺在我身邊計程車兵們。

“長官,長官醒了!”一個聲音彷彿正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而後我聽見了一連串雜亂的聲響。“他很冷,我們得幫幫他!”又一個聲音說道,緊接著,我覺得一些布匹鋪在了我的身上,緊接著,我的腰腿上也陸陸續續鋪上了一些,這讓我感覺好了許多。我拼命地拉著那些布料,將身體緊緊地蜷縮成一團。

“這還不夠,哦,媽的,這群雜種!”我已經能夠分辨出聲音來了,說話的正是多布斯,我忠心耿耿的副手,那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的聲音裡透出一些焦急。

“把他往火堆的地方拖一拖。”多布斯大聲說道。

“可是,長官……”

“不要給我可是了,我們要救他!”多布斯焦急地低著聲喊道。

我覺得我的身體在移動,靠右的一側逐漸溫暖起來。正當我計程車兵們要將我進一步拖向火堆的時候,我聽見一聲很不友好的大喝:

“誰在那裡,你們不好好睡覺在幹什麼,給我滾回你們該呆的地方去!”

“可是,先生,我們有人生病了。我們不想幹別的,只是想讓他暖和暖和。”多布斯大聲地爭辯著。

“我說滾回去,你們這群雜種!”說話的人發音有些奇怪,帶著些特殊的北方口音。

“先生,我求您了,他快要死了。”多布斯幾乎是哀求地說道,我從沒聽這個剛強的人用這樣的語調說話。

“聽清楚我的話,滾回去,德蘭麥亞豬!”我聽見了幾聲噼啪的響聲,這聲音透著兇殘的氣息。我感覺到了什麼拼命睜開眼,卻看見一個低階的溫斯頓軍官正在用手中的棍棒死命抽打著多布斯的脊樑。多布斯雙手抱著頭,倔強地站在那裡,任由他對自己實施酷烈的刑罰,既不閃躲也不後退。他只穿著單薄的內衣,衣服上已經滲出點點血痕。這時我才發現,他的外套正裹在我的身上,而且,裹在我身上的不止是一件外套。更多衣著單薄計程車兵們忿忿地站在一邊,他們赤手空拳,憤怒地看著那個施暴的溫斯頓人,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制止。在更遠一些的地方,一大群手持兵器的溫斯頓士兵拿著兵器對著我們指指戳戳,不時發出輕蔑的嘲笑聲。

我憤怒極了,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