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俸祿發錢,讓他們衣食無憂。

這點小事盧八娘不待他說早就辦了,她對手下的人一直不薄,尤其是新年間,山莊裡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樣樣不缺,而新皇仁政,早就驅散了大家心中的不安,因此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盧八娘一貫不喜歡太熱鬧的活動,加之身子沉重,她每天只在莊子裡重要的地方走走看看,其餘的時間都在華清院。

安王被推翻又有幾個月過去了,京城裡再次物是人非。登基不到百天的安王連年號都沒有,便如在湖面上扔下的一顆小石子般的消失了,只留下了幾圈漣渏。朝堂上又換了一批人,崔相致仕了,陸氏子弟如日中天,陸五郎二十幾歲的年經就官拜九卿之一,也算出奇的事。

宗室裡,幾位老王爺都加了年俸,齊王復爵了,魯王世子養好了傷,到處讚美新皇的仁慈……就連司馬十七郎,雖然沒有被封他一直想往的親王爵,但也加了年俸,得了不少的賞賜。

司馬十七郎領了宮宴後又在京中留了幾日,各處打點了一番才回山莊,又因為沒有過去那樣多的應酬,留的時間也不多,連十五的燈節也沒有過就回來了。

寂寞的日子中他讀書愈發地用心,特別是史書,一點點地細看,每個字似乎都要認真琢磨。

這一天,盧八娘午睡後披衣進了西屋,司馬十七郎端正地坐在窗前,面前攤開一本書,與六七年前他憧憬著去見老皇帝謀個出身前認真讀書的身影一模一樣,但盧八娘卻清清楚楚地看到過去熱情躁動的心變得如此的失落寂寥。

人都是這樣成長起來的,冷酷自私的盧八娘也曾有過天真無邪的時光。做生意後,她更是經歷了無數次的坎坷,最慘的一次她輸得血本無歸,就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但走過去,回頭再看,不過是一片風清雲淡。

盧八娘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走過去靠在他身邊,環住司馬十七郎的脖子,“不知王爺是否聽過,人生總要經過三起三落。”

司馬十七郎從沉思中醒了過來,他略一用力,抱著王妃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一手環腰,一手就習慣性地放在了她的大肚子上,“我沒什麼,這段時間事情多,我只是在想清楚。”

盧八娘抬眼細看近在咫尺的臉,半年來司馬十七郎瘦了,面板因很少外出恢復了過去的白皙,濃黑的劍眉,深邃的眼睛,鼻樑又高又挺,剛剛還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唇現在微微開啟了一個弧度,透出了由衷的愉悅,眼下唯一能讓他覺得欣慰的就是自己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吧。

不假思索地,盧八孃的手指撫上了他的唇,看起來稜角分別的唇很硬很硬,摸起來卻很軟很軟,司馬十七郎一揚頭,盧八孃的手指就落到了他的嘴裡,被他用牙輕輕地咬住。

盧八娘突然聯想到了咬著一根骨頭的狗,忍不住笑了,然後她就在司馬十七郎的兩個瞳仁裡看到笑著的自己。

司馬十七郎也笑了起來,懷孕後的盧八娘胖了一些,兩側的臉頰各出現了幾顆淺褐色的雀斑,使得她一向高傲得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變得柔和,渾身散發著一種溫馨平和的氣息,正是這種氣息,一直平靜著他緊繃的神經。

很多人都不理解自己,明明新帝對宗室非常寬和,對自己也另眼相看,雖然沒有將軍權交回,但也給了高官厚祿,自己只要安享富貴就行了。可是,司馬十七郎卻不願自己和別的宗室一樣被新帝當成豬養了起來。

就算是一匹千里馬,被關起來養,只要過上一兩年,想再放出來跑也跑不動了。而自己是個人,是個有抱負的人,他不甘心從二十幾歲就一直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就如他的父王。

司馬家的江山還很不穩固,外面四處強敵,內部世家林立,政出多門,朝廷積弱,眼下最應該做的就是整頓朝綱,收服地方勢力,減稅減賦,鼓勵耕種,積累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