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瞪著他。

而於直說出那句話後,就後悔了。

高潔怕他,他早已洞察到了,他對她怕他的這個事實瞭若指掌。自夜宴攤牌之後,他就感受到了她這份發自內心的巨大到難以掩藏的恐懼。

這恐懼,才是她與他之間巨大的鴻溝。鴻溝那頭的她做過很多選擇,但從來沒有選擇坦誠地走向他。夜風忽起,於直冷冷地想,他剛才脫口而出這樣的話,忽然令他厭棄自己。她還懷著孕,她的身體不堪重負,她的精神不能再有負擔。於直不能再想,將後車門關上。

“你早點回去休息。”

“於直。”高潔焦灼地想要表達著什麼卻又不知該如果表達。於直已經繞去另一邊上了車,將車啟動,終至絕塵而去。

在後視鏡中,於直看到一直呆立的高潔,許久未動。夜風很大,她不應該久立,她不應該久立……他將車拐了個彎,終於不用看到她。

下一個路口正是紅燈,他卡著線停了下來,將領帶扯開。他的手機響起來,是衛轍,應該是為了他的突然消失。於直不想說任何話,任由手機鈴聲不止,每一聲都增加了他的煩躁和對自己的厭棄。

在經過下一個路口時,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回是莫北。他沒有接起電話,但鈴聲鍥而不捨地響著,響到他不耐煩,終於停在再一個紅燈處接了起來。

“這麼晚了,你不用帶孩子?”

莫北溫和笑道:“怎麼口氣這麼差?老衛的電話你也不接,還以為你出什麼事兒了呢。”

“我沒事。”

“你到底怎麼了?”

“真沒事。”

“看起來嫌我囉嗦,那我掛了。”

於直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做爸爸是什麼感覺?”

莫北一愣,才說:“責任,還有愛。”

“你知道你大兒子被他媽媽偷偷生下來養大的時候,是什麼感覺?”於直又問。

莫北笑笑:“我感謝他的媽媽把他教得這麼好,換我未必能做得這麼出色。”

“也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做到。”

莫北說:“於直,我們不能用過去的經驗判斷每個人,這是給自己設障礙。有的時候,相信自己的心,更加簡單明瞭。人生要做減法,不要做加法。”

對面的綠燈亮起來,於直說:“行了,你繼續當奶爸去哄孩子吧。”他將車窗開下來,冷風灌入,他想讓自己更冷靜一些,他回到舉辦週年慶典的電影院,關於他另一個世界的事業仍在進行,他可以重新投入,以便冷靜。

於直停好車,重新歸於原處,但就在霓虹燈下,他看到了那對在夜風中相攜擺攤的小夫妻,懷孕的妻子靠在丈夫懷裡,正昏昏欲睡,兩人擁得很緊。

於直走過去,對他們說:“這裡還剩下多少?都賣給我。”

那丈夫好生訝異:“這位先生,這些都是不同型號的手機殼,你都要?”

於直指了指電影院的招牌:“我們公司在裡面搞週年慶,少一批陽光普照獎。”

那丈夫被天下掉下來的大生意砸得喜笑顏開:“多謝多謝!”他歡歡喜喜地叫醒妻子,要一起為於直打包手機殼。

於直見狀制止:“讓你老婆休息吧。”話畢,他親自同那丈夫一起將地上的塑膠布打了個包,帶入劇院。

舞臺上的節目是壓軸大戲,歡笑聲此起彼伏,氣氛轟轟烈烈,註定這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於直重新歸於這一個轟烈的世界裡,清晰地體味著他內心深處的不平靜。

高潔也是煎熬了整整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於直一語道破的,是她這幾個月心內最大的隱憂。她一直僥倖著,卻終究難逃。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是她一直沒能夠真正瞭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