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護士迎上來問:“什麼情況?”

“大出血。”陳勁氣喘吁吁的答。

林菀忙解釋:“剛做了藥物流產。”

護士帶著他們見醫生,醫生做了詳細詢問後開了B超單子,說是要確認一下胎囊是否已排出,還說如果沒排完全還要做刮宮手術,陳勁反應了一下問:“那不是要遭兩遍罪?”

“是啊。”醫生見怪不怪的答,“藥流就是這樣,對身體損害小可一旦不成功還反而更遭罪,而且服藥過程很痛苦,所以很多人選擇無痛人流。”

陳勁聽了只覺得呼吸不暢,像是被人勒住咽喉一般難受,看著林菀跟護士離去時的瘦削背影,更是心頭酸楚,醫生在一旁說:“要是真心疼女朋友,平時就該注意點兒,女人身體可經不住幾次這麼折騰。”

陳勁聽了想冷笑,嘲笑自己,他素來自信,這次不讓林菀吃藥也是由於他相信自己的自制力。可事實證明,過度自信就是愚蠢,而他的愚蠢卻要由另一個人來承擔後果,這個世界可真他媽不公平。

B超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醫生看了看片子,說:“胎囊沒有了,流產很成功,回去好好休養,一週後再來複查。”

林菀顯然也是鬆了一口氣,可陳勁在聽到“成功”二字時心臟像被剜了一刀一樣疼,成功,他有生以來頭一次發現這個詞很諷刺。他忍不住問了林菀一句:“胎囊是什麼時候排出來的?”

林菀愣了愣,低聲答:“大概是今天早上。”

陳勁又被剜了一刀,疼得他差點兒哼出聲,他不禁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提前一天回來呢,那樣也許孩子就能保住。他剛才在等待的過程中簡單跟醫生諮詢了一下藥流的情況,原來這是一個如此漫長且痛苦的過程,他發現林菀比他還要狠,他狠是對別人,她卻是對自己。今天早上,林菀那幾個字說的極輕,可是在他聽來擲地有聲,他發現人生還真他媽夠戲劇性,三十二年前的今天他從孃胎落地,三十二年後同一天他的孩子在孃胎裡被打掉,因為,他爹是個混蛋,他娘不屑生下他。

往出走時,陳勁還是二話不說的抱起林菀,她也沒再掙扎,腦袋溫順的貼在他的胸前,沒走幾步她就輕輕叫了聲:“陳勁。”

陳勁腳步一頓,低頭看向她,林菀閉著眼睛說:“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醫院的急診室。”

她這句話說得有些煽情意味,陳勁心裡一酸,不由得看向過道邊的座椅,曾經,懷裡的人就是坐在那裡,現在想想,他的確是在那個時候就起了意。他有時也會納悶,自己怎麼會在那種情況下對一個身上帶血看起來狼狽至極的女孩子產生興趣呢?也許他真的像嗜血的動物,比如鯊魚,聞到血腥味兒就亢奮,想把那個女孩子連同她身上的血跡一併吞掉……

“我們從這裡開始,就在這裡結束吧。”

林菀的聲音輕得如羽毛,可是落到陳勁的耳朵裡卻像是金屬刮擦聲一般刺耳,他受不了,立即吼了出來:“林菀你他媽別以為我沒罵你打你就得寸進尺。”他嚥了咽那一股不知從哪兒往上湧的酸楚,咬著牙說:“我告訴你,我現在想殺人。”

林菀苦笑了一下,輕聲說:“千萬別,我剛殺過人,我告訴你,這種體驗很不好。”

“你閉嘴。”陳勁覺得自己要瘋了,他以前那麼愛聽這個女人的聲音,總是忍不住用各種方式讓她開口,可是她現在一開口就往出放箭,還都是淬了毒的,嗖嗖嗖一隻不落的扎入他的心臟,他疼得受不了。

“你知道嗎,我之前那二十來年去醫院的次數加一起都沒有這兩年多,我甚至想,也許哪一天再來,就是送到太平間了……”

“菀菀,別說了。”陳勁覺得自己已經疼得麻木了。

“陳勁,如果我有一天我死了,你誰也不要通知,把我送到一個開著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