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了。”

他還擔心文笙惱羞成怒之下。給他來一招千年女鬼大變身,結果文笙比他想的要有風度得多,語氣溫和:“好好休息。缺什麼只管同紀彪、從武他們說。”

王十三應了一聲,一溜煙地下山去了。

天地間靜了下來,只有海浪一聲聲撲上岸來,撞擊著小青山的石壁。

文笙坐了一陣,趁著夜風習習,手揮古琴七絃,由《伐木》至《探花》。乃至那首新得的曲子,將六首《希聲譜》全都彈了一遍,彈罷長嘆一聲。推琴而起。

她今晚雖然在王十三身上受了挫,卻沒有放棄這個人選,另找旁人的打算。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實在是沒有比王十三更合適的了。

不怕死。想去冒險一搏的人有得是。但若只是送死,還不如起始就不去。

要怎麼才能打動王十三?

直到回到營帳,洗漱過,文笙還在想著這個問題。

文笙想今晚我從起始就錯了,不應該以犯險搏一場潑天富貴來企圖說服他。

王十三這個人,雖然口口聲聲說追求榮華富貴、封妻廕子,但其實也只是過過嘴癮罷了,就像他之前說什麼要討達官貴人家的女兒做媳婦。要付春娘給他做小老婆,也都是佔點口頭便宜。要不然王光濟起兵造反,一度佔領整個江北,怎麼也不見他搶了官宦人家的千金回去成親。

一方面,是從小環境使然,嘴上隨便慣了,另一方面,也未必不是一種自我保護。

要打動王十三,就必須要試著去了解他,除去表象,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他真正在意、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為了王十三而大傷腦筋。

從老鷹巖劍拔弩張,不歡而散,到奉京重逢東風巷挖坑設伏,那以後王十三再見自己基本就繞著走,而後天女湖王十三要殺鳳嵩川,自己助他一臂之力,卻被卜雲師徒跑出來攪黃了,再然後又是京裡,他跟著王二、張寄北來刺王殺駕……

凡在江湖,他事事主動,可勁兒地蹦躂,凡涉權謀,他能縮就縮,任誰看都是一身懶骨頭。

他最終偷著做主,放了厲建章等人一馬,他和王光濟的糾葛……

文笙翻身坐了起來,伸手拍拍額頭,多麼明顯,王十三就是個江湖人啊。拋開他那些瘋話不提,他奉行的還是江湖的那一套準則和道義。

這樣的人,想要打動他,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文笙穿起衣裳,摸索著下地,將油燈燃了起來。

她的帳篷與別處不同,桌案上擺著厚厚一摞書冊,像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

文笙取過紙筆,兌了些水在硯臺上,開始研墨。

信是寫給紀南棠和杜元樸的,告訴他們自己在離水找到了那個最合適的人選,下一步可以操作起來了。

再一個,人選現在還挺牴觸的,必須要想辦法把他的觀念扭轉過來,問杜先生最近有沒有空。

前段時間大家不是商量了,要將東夷和列登聯軍的惡行昭告天下麼,這件事進行的怎麼樣了?若是有眉目了,就請杜先生幫著挑幾位苦主,儘快送到離水來。

大梁現在已經是遍地戰火,亂成一團,東面在打,南面在打,京城附近也在打,紀南棠抗擊成倍的敵軍,苦無後援,形勢十分嚴峻。

要想打贏這場仗,必須要發動全大梁民眾之力,輿論非常重要。

這件事,是交給了杜元樸快馬加鞭在做。

杜元樸一方面請了米景陽等一眾高門子弟寫家書,找名士大儒們寫文章,以爭取大梁權貴和讀書人的支援,另一方面,將自戰亂中僥倖逃生的白州百姓聚集起來,叫他們到軍隊裡給將士們講所見所聞或是親自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