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腳程的距離,正猶豫著要不要原路返回,卻隱約聽見山上林間深處有狂風穿林的聲響,混雜著略顯驚懼的犬吠傳到山底。

李桂靈又冷又怕得腳底發軟,罵罵咧咧地揉了揉眼睛,正打算倚靠著防護鐵網緩兩口氣再往前試探——誰料這防護網居然被她靠出了個大口子,李桂靈趔趄了一步,整個人直接從破口處摔到防護網的另一側,一屁股墩兒跌坐在松柏樹下,愣神了好半天。

……這居然有一處被破開許久無人發現的“景區大門”。

李桂靈沒想那麼多,喜不滋兒地從褲兜裡掏出來一條紅布頭系在防護網破口處。她爬起來揀了揀勾在衣服上的松針,佝僂著腰聽見從山上傳來的兩聲真切的狗叫,不打一處來的脾氣登時又冒起火,四處尋麼著撿了一根兒長樹枝,循著狗叫的方向,呵斥帶喘地跑上了山。

等她留神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一路摸到了臨近西坡山頂的一處空地上。

西坡路緩,遊客休息補給的休閒區不多,臨近山頂這處小樹林籌備重新規劃已久,但這兩天才剛開始鬆土挪樹,準備修築一座涼亭活動區供遊客歇腳停駐。

大黃狗正埋頭在一處剛挪了樹又填平的土坑旁邊拱來拱去。它似乎注意到主人的氣息逐漸靠近,揚起脖頸,以驅逐護食的意味狂叫了幾聲。

李桂靈身形偏胖,爬到這兒已經臉紅脖子粗地沒了拿樹條抽它一頓的力氣。她想往前湊,卻被迎面糊到臉上的風灌了一嘴的臭氣,噁心得她差點兒沒把隔夜的飯都噦出去。

大黃狗似乎這會兒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看家護院保護主人的職責。它低頭又在土坑裡拱了幾下,猶豫地繞著土坑轉了兩圈兒,隨即下定決心似的俯下身叼住坑裡的東西,連跑帶跳地躥到主人身旁去。

李桂靈被風沙眯了眼,只覺得那團臭氣愈發澎湃地朝著她湧過來。她先眯縫著眼睛拍了下大黃狗的腦袋,感覺黏了一手的鼻涕口水,這才急赤白臉地低頭,仔細看了大黃狗一眼。

李桂靈張了張嘴,沙啞淒厲的尖叫聲霎時間將整座山谷的寂靜衝破開來。

大黃狗不解地退後兩步,隨即又湊得近了些,無辜地叼著新發現的寶貝站在李桂靈跟前。

而黃狗口中,赫然是半張裸露了白骨的嬰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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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半山腰的景區內部專用停車場被警方和媒體佔得滿滿當當。

聞風而動的記者和自媒體趁著管制稀鬆的工夫一窩蜂地往山上湧,後進山的警車都被堵在西區路口外。

稀裡糊塗被抓來維持秩序的保安大哥正一腦門子官司地瞪著兩臺佔道停放還不留電話的迷你小吉普。他餘光掠見被迫趴在機動車上山路口的臨時警用燈嗚嗷嗚嗷地閃個不停,抹了把悶頭汗,端著腰間的二兩肥肉順著下坡一溜小跑,腳底一滑,扒住江陌及時搖下的窗戶,穩了穩身形。

“警察同志是吧?上山這條能走車的路被倆小車佔道了,半山腰那兒也沒地兒停車,挪出個車位不知道得等多久……”大哥掀起保安大蓋帽,撓了撓已經蒸得冒煙兒的頭頂,“要不您就把車停這山底下,辛苦走幾步。”

江陌探出頭來,先往這漫漫山路瞭了一眼,苦笑著皺了下眉頭,見保安大哥有點兒窘迫,忙擺了擺手表示理解,把她這佔地兒的鐵蛤蟆緊貼著路邊停好,趴在了不礙事的路口外頭。

江陌跳下車,撿起苟延殘喘的報廢手機好生擱在兜裡揣著,轉身正碰見扛著箱子往山上挪蹭的祝思來和助理小羅——祝大主任那副常年紙糊的身子骨,頂著個還沒徹底消腫的烏眼青,提溜著倆秤砣似的箱子在冷風中優雅又凌亂地晃了幾步,身後的小羅也晃盪著兩條長腿,憋了口氣似的悶頭往前衝。

“這怎麼就剩你們倆人了?”

江陌緊趕兩步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