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蘭對彭石賢這種誇大其詞的話不置可否,只友好地笑了一笑。

這時,一位身材高大的軍人走進來:“墨霞同志在家嗎?”

彭石賢從軍人那雙透著神光,卻是白多黑少的眼睛認出:他是姜信和。幾年不見,已經脫盡了那個街房兄弟的俗氣。但他並不讓人感到陌生:“怎麼,不認識你信和哥了,小石賢?”他又打量了其他兩個人,“你們也都長大了──這小妹子長得多像李青霞同志,當時我們一塊鬧革命,她正是這模樣!”

“我媽去鎮政府了。”田重波說。

“我在鎮政府沒見到她──待她回來,讓她馬上去區辦事處一趟,就說我找她──我現在負責宣傳教育方面的工作。”姜信和臨了又補上一句,“你們可以上我那兒去玩,我會感到榮幸之至!”

姜信和剛走不久,李墨霞老師滿頭大汗地回來了:“重波,去樓下把米提上來──石賢,聽你媽說,你來了這兒,我便把米買回了,在這裡吃飯吧。”

彭石賢對老師的熱情感到不安,忙說:“我給你提米去。”

“不用,讓重波去就行,我背不動多少。”李老師一邊洗臉抹汗,“學校號召你們回鄉勞動鍛鍊,這很有好處。”

田重波把米提進了屋,那是個黃布鎖口袋,用繩子提著,很勒手,田重波負疚地說:“我沒說不去買米。。。 下午我上郵局給你去取潤南哥寄來的複習資料吧,從明天開始,你就可以安心地讀書了。”

“你也知道心疼媽了!”李墨霞朝兒子一笑,又去房裡端出盆花生來,還每人給了一顆紙包糖粒,“讀書畢竟是個人的事,還有中心工作要作呢。”

“剛才有個軍人來過,叫你去趟區辦事處。”李超蘭告訴姑媽,“那人姓姜。”

“叫姜信和,我家隔壁的。”彭石賢補充,“他說他負責宣傳教育工作。”

“我在路上碰到了姜幹事,他讓我今天晚上趕出個街頭劇來,”李墨霞有點擔憂,“可我手頭上還沒一點資料呢。”

李墨霞老師不覺在凝神了。彭石賢知道姜信和曾在她手下讀過夜校,現在,卻成了她的上級。細看,李老師的兩鬢已出現了幾根銀絲,眼角上也有了細細的皺紋,而且還顯出幾分憔悴和疲憊來。

“仇老師好嗎?”李墨霞發現彭石賢在打量著她,“我是說,他待你好嗎?”

“好,好,”彭石賢連忙回答,“有許多的事情,他都沒有計較我。”

“是這樣,那就好。”李墨霞不覺笑了,又說,“當年,他編起街頭劇什麼的來,筆很快,一個晚上能拿出幾個,比較起來,我的筆慢多了。。。 吃吧,吃花生吧。”

見田重波挑水回來,李老師打住話,站起身來,攏了一下頭髮,下廚房做飯去了。望著老師忙碌的背影,在彭石賢的內心深處不覺對她產生出許多同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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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吃飯的時候,彭石賢改變想法,執意馬上回家,因為鎮政府下午要召集暑假回鄉學生開會。本來,李老師安排好了田重波與李超蘭分頭去發通知,她自己還得趕急編出個街頭劇來,同時,她留下彭石賢,說姜幹事指定他寫一份請戰書,彭石賢卻說他不知道這請戰書怎麼寫,而且,剛才也沒聽姜幹事提這件事,李老師笑著告訴他,請戰書就是決心書,這是為下午的會議做準備,姜幹事沒說是沒來得及,別當回事,這還是領導的信任呢,能說初中畢業了,連一份請戰書也寫不出麼?於是,彭石賢答應下來,但想一想,實在不知如何下筆,見李老師眼下很忙,便決定回家去趕這個任務。

暑假學生會是鎮政府召開的,地點卻定在區辦事處二樓會議室,這是便於請姜幹事作報告。彭石賢去的時候,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