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被韋堅氣急敗壞地一口呸了過去:“愚蠢,李林甫這是明升暗降之計,只有利慾薰心的人才會瞧不出來!如果是戶部尚書也就罷了,還能按照宇文融當年的舊例,去統管江淮租庸和水陸轉運這一攤子,可刑部尚書能管什麼?如果只是侍郎,還有騰挪的機會,可李林甫好狠的手段,直接就給我奏請了一個尚書,這是分明要把我高高供起來!怪不得杜君禮不管怎麼立功,都一再往外跑,分明就忌憚李林甫這一招!”

這一次,韋冰終於不由得有些慌了,他吞了一口唾沫,這才訥訥說道:“那如何是好?宮中捎信的時候,說是陛下已經令中書門下擬製書……”

韋堅憤怒地用力一捶大案,心中卻知道此事恐怕已經木已成舟。說起來也是這幾年他實在太過春風得意,褒獎、升官、進爵,一樣都不缺。如果他只是普通的大臣,興許還能夠一再往上升遷,可問題在於,他偏偏是太子妃的兄長,正兒八經的貴戚!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這些年自己的殫精竭慮,建功立業,全都是華而不實的東西,相比這些,真正實際的是兵權,能夠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的兵權!

想到這裡,他便沉聲說道:“出去備馬。”

韋冰正六神無主,聽到韋堅這麼說登時有些迷惑:“大兄這是要去見誰?”

“二十一娘天天呆在家裡傷春悲秋,趁早把她嫁出去,還能換一門強援。”韋堅見韋冰滿臉不解,便沒好氣地說道,“別費神多想了,既然杜君禮的夫人正在忙著為杜君禮那個首徒相看,若能敲定這樁婚事,便能間接把杜君禮綁在咱們韋家這條船上!”

“大兄是說真的?可那陳氏子連寒素都算不上……而且,會不會犯忌諱?”

“橫豎二十一娘只不過是庶女,又已經嫁過一次,沒什麼好計較的。至於犯忌諱,如果是杜家兒郎,那自然犯忌諱,可那個陳季珍寒微得很,我但說我是惜才,誰能說三道四?”韋堅嘴上這麼說,心裡也不禁有些犯嘀咕,思來想去便衝著韋冰說道,“這樣,你讓弟妹出面去走一趟,務必儘快把事定下。”

韋冰知道韋堅至今和妻子姜氏都不怎麼和睦,否則憑姜氏身為杜家姻親的名分,怎麼都比自己的妻子去走這一趟強。可他素來不敢違逆兄長,連忙喏喏連聲答應了。他好歹還多個心眼,回到家後便先讓人到杜家去打聽了一下,心想王容為陳季珍折騰了這麼久,萬一要是定下,自己再讓妻子去就尷尬了。可等到打聽的人從杜家回來,說是暫無婚事已定的風聲,他突然又想起了就在明日的制科。

“大兄也是的,即便二十一娘不過是庶女,也不用急在一時,等明日製科之後,宮裡有訊息再做決定也不遲!”

自作主張的韋冰回到寢堂和妻子一商量,得到了妻子的贊同後,便暫時把此事擱在了一邊,更大的精力卻放在兄長這形同雞肋的刑部尚書官職上。然而,哪怕他找盡了宮中的門路,仍然阻止不了那道木已成舟的制書。正如同韋堅預料那樣,在官拜刑部尚書的同時,他身兼的水陸轉運使和江淮租庸使這些官職也一併被撤銷,交給了楊慎矜,以至於他在應付那眾多登門賀客的同時,最大的感覺就是胸悶。

唯一的好訊息就是,他的另一個弟弟韋蘭按照他的要求,已經和骨力裴羅搭上了線。據韋蘭說,這位最近風光無限的回紇舊主對於韋家的善意誠惶誠恐,表現得恭敬卻又不失冷淡,但這也是意想之中的反應。在韋堅看來,如果這麼個蕃臣迫不及待地靠了過來,那麼他還得掂量掂量人到底值不值得籠絡,有沒有那份能耐。於是,讓韋冰去杜家提親的事,他竟給忘得乾乾淨淨。

也正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