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會好似並無太大驚訝。

平靜淡然看向面前的貴胄青年。

這位大景的武道柱石稍稍靠坐起來,刀削斧鑿般稜角分明的臉龐露出一絲淡笑。

“世子不必講這樣的話,林家本就與皇室休慼與共了,你不必過早出頭,皇祖雖與陛下的矛盾雖愈演愈烈,但前者始終不可能親自下場對付你。”

“他終究是姓趙的。”

林淵緩緩坐回去,凝眉琢磨這幾句話。

終究姓趙?

大景的柱石又道:“司北王府是北境屏障,皇祖怎會自毀長城,他頂多只是想給你一個教訓,讓你不敢太過插足皇室事務。”

“只要他不親自出手,你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一切照常即可,不要揪著丞相府不放了,回來繼續查琬郡主的案子罷。”

林淵抬頭,狐疑道:“這不是一件事嗎。”

鍾會輕輕擺手,“自然不是,趙琬郡主怎麼說也是皇祖後輩,他不至於如此。”

林淵聽罷不解,“那,康王究竟因為何事惱怒我?”

鍾會緩緩開口:

“因為世子與我走得太近,與陛下走得太近,與宸寧走的太近。”

“只要你不在明面上與我們太過親密,應該不會引得皇祖再出手。”

林淵眉心跳了跳。

半晌,忽然記了起來。

就在他被那暗夜女刺客襲擊那一日,皇帝召他入宮。

他在御書房內待了足足大半個時辰,而後,又前往皇帝選秀女的宮殿‘挑美人’,還在那兒第一次見到了最寵愛的帝女,宸寧。

嘶。

忽然將這一樁樁、一件件聯絡起來,林淵微微倒吸一口涼氣。

敢情,皇祖康王是認為,他已經被皇帝收買了?

這才幾次下手警告?

而不是因為,趙琬那件與妖族牽連的案子?

他順藤摸瓜查到的城防軍副統領閆剛,其實與女刺客刺殺一事並無關聯……

方才那些被蠢死的草莽又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一撥人?

林淵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是不是有點太複雜了。

都說大景京師勾心鬥角冠絕天下,他算是體會到了。

“回來繼續查案吧,少和帝女走的太近,世子擁有大好前程,你是親王之子、又是大天師嫡傳,只要不觸及底線,陛下和皇祖都會容你。”

鍾會輕飄飄道。

林淵揉完眉心,又注意到面前大景柱石的語氣態度變化。

思忖片刻,試探問:“府牧大人與我父王一向頗為相熟?”

對面的蓋世武臣輕輕一笑,口吻悠悠:

“算是偶有書信往來,你父王年輕時與我共同立下大志,要振興大景,至今已經過去二十餘年。”

林淵微嘆一口氣,拱了拱手,原來這才是自家人。

明面上司隸府牧和司北王毫無干係,實際上,他那老爹可能早就跟這位國之柱石眉來眼去了。

“請見諒晚輩過去的冒犯,多謝府牧大人點撥,。”

鍾會微微頷首道:“無事,你既是晚輩,走些岔路實屬正常,只是以後需記得,我不是你的敵人。”

林淵點頭表示記下,告辭離開。

府牧沒有吸納他進入皇帝的陣營,或許是出於愛護,也可能是不想妄動,不過終歸是點撥他明白過來當前形勢。

他回了自己的堂房,靜坐一會兒。

喚來當差的吏員,呈上妖族綁架案卷宗,繼續檢視。

經此一遭,內心彷彿有些什麼想法在悄然改變,雖然事出因皇帝,但不知怎麼,他反而並無多少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