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周邊數十甲士冷漠至極的臉色,以及那青年如同燭照燈火般照透心間的目光。

眾官員忍不住顫慄。

冰冷寒意悄悄爬上後背。

止不住的後悔。

在死麵前,一切所得彷彿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就這樣,在驛館大堂沉默站立了足足兩個多時辰,站的雙腿發抖。

終於有聲音打破幽深的沉靜,門被從外開啟。

一個百戶模樣的健壯軍士走進,趕到那位年輕的貴胄身邊,低聲耳語。

而後,眾官便看見,那一直坐鎮此處的年輕人露出一份好似輕蔑的笑容。

他轉過目光,投向了在場的最大江南道官員。

嘴唇微微嗡動,不知說了什麼,好像是逼音成線。

而後,經略使大人臉上驀然失去了血色,身軀不穩搖晃。

要不是身邊有下屬眼疾手快扶住,便要側倒。

“你!要對我嚴氏斬盡殺絕不成?!”

嚴忠九悲憤怒喝。

那年輕人卻神色如常,“讓你那些族人跑了,本世子才最愧對江南乃至各地受爾迫害的百姓。”

“就算你嚴氏死絕了,也是理所應當。”

輕描淡寫,彷彿早有預料的話語,讓嚴忠九險些再次背過氣去。

他這幾日自然不可能什麼都沒做,反而將相當一部分家財以及精銳族人轉移出了建康城,藏入近郊天霞山,等風頭過後再分散往國朝各地,以及出海北上。

有那百萬兩黃金,數十名修行、讀書資質都是頂好的族中種子在,嚴氏絕不會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然而方才,上方那端坐著的年輕人,卻是告知他,藏在天霞山的這些未來基石,全部被緝拿而返。

天霞寺那群和尚竟如此忘恩負義?!!

嚴忠九一口血沒緩上來,眼前一昏。

本以為哪怕江南官場遭到清算,可至少京師使者對身為江南第一佛宗的天霞寺有些忌憚,不敢明目張膽搜山。

卻是萬萬沒想到,那持樹老和尚主動把他嚴氏之人交了出去……

此前的封山,竟不只是想置身事外,是已完全倒向朝廷一方,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天霞寺向來不得知他們的生意,沒理由懼怕朝廷啊……

嚴忠九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老和尚早已被林淵拿住把柄‘投了敵’。

“好了,諸位大人,好戲結束了,沒有被點到名字的,可以暫時回家,但不得出門。”

“至於被點到名字的,就只好勞您脫去官服官帽了。”欽差副使連泰跨入驛館大堂,皮笑肉不笑的對著眾江南官員道。

林淵不再搭理這後續事務,起身出門,去往抄家現場。

抄家完成,各府的東西,要他親自去指揮調配。

哪些給皇帝,哪些還給皇祖,都要有個章程準備。

他替皇帝剷除了這裡的壞瘤蛀蟲,卻也不能深度惡了那位國朝第一強者。

幾大世家的所作所為是朝爭之下的產物,皇祖或許並不一定知道他們都幹了什麼,也或許他只想要銀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他不能假裝不知道。

嚴氏的主府在建康主城與江寧縣的郊外,去往兩邊皆是便利。

抄家後的封存物件,以及嚴氏暗度陳倉運到天霞山一座偏峰的財寶,都被運了回來。

嚴府和崔府都已控制,府內所有人都被集中趕往一處,王展年這個林淵司隸府裡的心腹,屁顛顛跑來彙報。

“欽差大人,大開眼界,真是大開眼界啊。”

“難怪這嚴氏被稱為江南右道第一世家,府內積藏果真如山如海,奴僕都穿金戴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