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一陣比一陣強烈,一點一滴累積,迸擊著她的毅志,掀起心底深處最深層的怯弱。她總是小心翼翼隱藏的脆弱一角,在此時彷彿完全暴露,被那股如刀般尖銳的恐怖,剖開,搗中核心。

不,不要

她想吶喊出強烈的不安,卻出不了聲兒。惶恐無助完全擄獲她的身心。

她亂了,本以為她早已守好築牢的心房。為什麼如此不堪一擊,一次大仗就擊垮她的防線。

不不不,她不可以如此懦弱,她不想因此而失去一切。她必須要堅強起來,只有這樣才配得上御,御不需要一個懦弱膽小的女人,他需要一個能與他並肩馳騁的伴侶,一個能陪他到天涯海角、永遠不會讓他覺得有顧慮的女人。

突然,高大俊逸的黑色身影如魔魅般從黑霧中孕出,漸漸淡出,完全出現在她眼前。那般睥睨天下的高傲,那般冷酷卓絕的尊貴,他彷彿不屬於這個俗世,而是降身凡塵的神砥。

這樣與眾不同的男子,她如何高攀得起呢?她只是一個錯墜時空的高考聲罷了。在這個時空,她無名無權無親無故啊!

太深的情感下藏著越來越多的不確定和自薄,連她自己都厭惡這樣的自己,即使自己外表言行、思想舉止再如何樂觀開朗,也除不掉這凡俗的想法和擔憂。

她最怕的就是他的漠視離棄。其實對他,她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有自信呵!她打從心底擔心的結一直沒解開,雖然他也曾許諾過,可事實勝於雄辯。她將心底的不安深藏,深到她也快要忘了,卻仍然存在。

黑沉沉的濃霧緩緩旋動,湧浮,在眼前孕出一面朦朧的灰色鏡子,鏡子裡傳來遙遠又熟悉的聲音。水若身子一怔,雙手不禁緊握在胸前,睜大了雙眼。

鏡中,出現的是母親帶淚的憔悴臉龐,耳邊迴盪著心酸悽切的呼喚聲,笙哥,我好擔心若若。已經半年多了,沒有絲毫她的訊息。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不知道她是不是正在受苦,正向我們求救?笙哥,我們應該怎麼辦?我好擔心好擔心好怕若若她已經母親已經泣不成聲,她的心也被母親的淚水滴碎了。

不會的。若若她一定正平安地待在某個地方。蘭兒,別擔心了。我可以感覺得到,若若她沒有離開過我們。放心,我已經託人捎信給外公,他有關係可以請到高人幫忙我們找到若兒。我們應該祈禱若若平安無事,一定父親拭去母親的淚水,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再過不久她就會回到我們身邊的。

真的嗎?她再次尋求丈夫的安慰。

真的。我保證,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了。他抱著妻子,輕聲安慰。

是呵!從來沒有過。笙哥,我們的若若一定會平安回到我們身邊的。

對,若若很快就回來了。

嗯!

看著父母,水若一直強行壓抑的思鄉之情瞬間瓦解,她好想媽媽爸爸呀!好想吃媽媽唯一炒得最好的菜蕃茄炒飯,想聽爸爸吹得一手的口風琴,想跟賽賽她們一起壓大馬路

不行。

另一個更大的聲音叫著,她離不開,離不開了啊!

一想到或許她會如來時一樣突然回去,內心就會升起更多的恐懼。離開龍御,光是想想心底的難過就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捨不得離開他,捨不得他的冷酷,捨不得他的淡漠,捨不得他壞壞的笑,捨不得他生悶氣的樣子,捨不得他酷酷地挑眉,捨不得他

鏡中人影消失,水若急得上前一撲,卻穿過了鏡面,抱了一懷的冷霧。那一切,是她的過去,如今竟如煙似霧,再也碰不到,解不到了。心底的酸澀再次湧上胸口,壓得呼吸也沉窒起來。

她迴轉過身,只見鏡面慢慢被一滴、兩滴、三滴,越來越多的血滴染紅浸透,然後一滴、兩滴、三滴開始溢位鏡面,緩緩向她腳底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