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蒼冷,驀地長聲叫道,“帶上來吧!”

只聽得有人低聲呵斥,兩個褐衣漢子押著一個灰袍老者走上廳來。卓南雁一瞧見那灰袍老者的禿頭鷹目,登時渾身劇震。原來這人當年襲殺風雷堡的首惡、龍驤樓鷹揚壇壇主海東青。只是這時海東青腳步虛浮,早沒了往昔氣焰,那兩個褐衣人一鬆手,他便軟倒在地。“樓主,”海東青卻一眼瞧見了端坐席間的完顏亨,急昂起頭叫道,“那幾個小賊使毒,我、我……”要待掙扎起身,卻沒有絲毫氣力。

完顏亨心底震驚,臉上卻不露聲色。他事先得報蕭裕暗中聯絡西北路的契丹族招討使蕭懷忠,便急命鷹揚壇趕赴西北路,監視蕭裕使者。哪知海東青如此不濟,竟給人生擒活捉。“想必這便是巫魔的手段了,”完顏亨神色冷漠,淡淡笑道,“他在何處,何不與我一見!”

“擒一個海東青,哪裡用得著喬教主動手!這老傢伙胡吹大氣,便不用毒,他敵得過喬教主手下的三才妙使麼?”蕭裕這時自覺氣勢大盛,呵呵低笑道,“芮王爺想必不知,西北路節度使耶律朗已應允舉事,只待招討使蕭懷忠義旗一舉,老夫便可席捲天下。”他談笑之間,那兩個褐衣漢子一直揮鞭猛抽海東青。海東青也真硬氣,任由額頭汗珠滾落,卻是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喬教主別來無恙,”完顏亨卻再也不瞧海東青,精芒閃爍的目光掠過蕭裕,緊緊盯在他身後那身材頎長的白袍侍女身上,他的笑聲並不高亢,卻有一股雄渾之力,讓人的魂魄深處發出一種震顫,“怎地今日有雅興化為女身?”這女子不知何時走到蕭裕身後的,但完顏亨的目光肯定在她出現於廳中的一瞬,便已緊緊罩在了她的身上。

那女子始終低眉垂目地毫不起眼,但這時忽一揚眉,登時有一股森冷如刀的鋒芒隱隱散出。她的笑容卻格外優雅:“隱忍十載,終能與樓主再戰,喬抱朴幸如何之!”前一句話是嬌媚女音,後一句話忽而轉作剛勁男聲,聽起來分外詭異。卓南雁心頭一震:“原來風雲八修之一、讓羅雪亭又忌又厭的‘巫魔’喬抱朴,竟是這樣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凝神細瞧,卻見喬抱朴身披白袍,白皙的肌膚、姣好的眉眼,初看上去都猶如女子,只那挺峻的鷹鼻和緊抿的雙唇,卻透著說不出的剛毅冷酷。

完顏亨沉聲笑道:“不管喬教主化男化女,總是天底下最風姿雅緻的妙人。嘿嘿,有太陰教主在此,怪不得蕭相國會有恃無恐!”喬抱朴白潤的臉上掠過一絲清雅的笑意:“蕭相國請王爺來此,是為了聯姻。我喬抱朴來此見王爺,卻是想領略王爺的滄海橫流神功。王爺若是應了這門婚事,抱朴便難得領教天下無敵的滄海橫流,當真讓人兩相為難啊!”

蕭裕見完顏亨沉吟不語,卻笑得愈發張狂:“喬教主只怕難以領教芮王爺的絕頂神技啦!只需他應了這門親事,我們便是同進同退的兒女親家了,他日同享富貴,還哪裡用得著動刀動槍!”他得知手下在西北路上捉住了海東青,立知自己謀反之事已被龍驤樓偵知,情急之下定計在騰雲馬會上追擒完顏婷,想以此要挾完顏亨,哪知卻是功敗垂成。萬般無奈之下,蕭裕只得鋌而走險,挾生擒海東青之威,在今日這鴻門宴上對完顏亨威逼利誘,只盼能說動這位大金第一高手。

而當他狂笑之時,那兩個褐衣漢子鞭落如雨,重重抽在海東青身上。那鞭上生有倒刺,海東青重傷之下,支撐不住,終於低聲痛哼。

完顏亨面上仍舊含著淡淡笑意,眼中精芒緊緊鎖在那非男非女的喬抱朴身上。二人均是蓄勢待擊,四目對視之間,猶如雷電交擊,聲威駭人。

便在此時,猛見一道人影激射而出,直向蕭裕縱去,正是卓南雁仗劍躍來。喬抱朴秀眉乍揚,輕笑一聲:“找死!”哪知卓南雁疾飛的身形在半空中卻猛然一彎,有若蒼鷹迴旋,剽急絕倫地撲向了海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