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蓄殺機(四)】………

卻道碧煙神尼等人離開元碑,展動輕功,一路向西,隱入中和峰下那一片密密樹林後,突地往南一折,沿著崎嶇的羊腸小路,逶迤于山谷箐澗之中,上下迂迴著向感通寺走去。

一路上,碧煙神尼眉頭緊鎖,沉思不語。眼前態勢已實是令她憂慮,無忌囚於牢獄,無因正遭遇緊急追捕,鳳姑大仇未報不說,且尚處於趙康追殺之列;那國賊敗類吳三桂又鷹犬四出,殺戮異己;大理府衙又唯劉毅之鼻息是仰;巍寶山道教南全真派以及趙康、孫百媚等盡集於劉毅手中;據傳說趙康又遠赴湘西雪峰山,莫不是前去邀約那介於正邪兩道之間的“世之高手”楊玉蟒前來大理有所圖謀?還有那吐蕃喇嘛枯爾巴突然南來……凡此種種,皆已透出吳三桂舉事在即之端倪。若要想力保一方百姓不受刀兵之苦,僅憑自己身邊這寥寥數人微薄之力,與劉毅手下可呼叫之數千官兵侍衛等相抗,不啻於以卵擊石之舉矣。無忌不可不救,鳳姑之仇亦不可不報,一方百姓之安危更不可不管!知不可為而為之,乃自古以來仁人志士之慣行之舉,尚如此,非得有出奇制勝之奇謀大略不可!然謀略安在?如強行劫牢,必激起官兵追趕,刀兵一起,地面動盪,誰能保得官兵不為邀功而濫殺無辜?再說那些平時隱於暗處的肖小之徒、惡霸劣紳也定會趁地面有事而鼓譟四起,敲榨百姓,漁肉鄉里?尚局面果真如此,豈不大違了貧尼本意?她自信若以功力而論,當今天下武林之中,能略微勉強可佔自己一點點上風者,多不過二、三人而已。劉毅雖得其父真傳,但其父劉伯嘯與己功力相較,只在仲伯之間,劉毅少了數十年修為,決不會強過其父。一戰而定,自信尚有必勝之把握!有道是,擒賊先擒王,只要取了劉毅性命,想來大理之事當可定矣!然究竟如何才能迫使劉毅不調集官兵圍殺,卻心甘情願以武林常規單打獨鬥一決高下呢?所謂江湖事江湖了,如其僅是江湖之事,又有何難?可如今劉毅早已插手,亦即吳三桂插手也,要想善解此結,阿彌陀佛,難矣哉……

碧煙神尼一路苦苦思索,反覆掂量,權衡利弊,思慮久久仍不得要領。

山風不時呼呼地吹過,松濤陣陣,此起彼伏;林間草叢中不時竄過一、兩隻尋食的野狐;偶有夜鳥驚起,撲楞著翅膀向遠處的枝頭飛去……

昆明,吳王府議事大堂中。

吳三桂率府中官員齊刷刷跪伏於地,豎著耳朵聆聽欽差大臣折爾肯宣讀康熙皇帝的詔書。

特命欽差大臣、大清朝禮部右侍郎折爾肯滿面笑容,看看跪伏於地的一干人,清了清嗓子,雙手展開黃緞卷軸,高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賴師武臣力;及海宇寧謐,必撤旅班師,休息士卒,俾封疆重臣,優遊頤養,賞延奕世,寵固海山,甚盛典也。王夙篤忠貞,克擄猷略,宣勞戮力,鎮守嚴疆,釋朕南顧之憂,厥功懋焉。但念王年齒已高,師徒暴露,久駐遐荒,眷懷良切。近以地方底定,故允王所請,搬移安插。茲特遣禮部侍郎折爾肯、翰林院學士傅達禮前往宣諭朕意,王其率所屬官兵趣裝北來,慰朕眷注,庶幾旦夕覯止,君臣偕樂,永保無疆之體。至一應安插事宜,已勅所司飭庀周詳,王到日,即有寧宇,勿以為念。飲哉!”(作者注:此篇康熙皇帝親筆詔書及以下文中康熙之言皆摘自《清聖祖實錄》《庭聞錄》《清史稿》等著述。)

他抑揚頓挫,唸完聖旨,略一換氣,又大聲道:“大清朝平西王吳三桂接旨!”

吳三桂直起上身,竭力使臉上擠出一片笑容,雙手平伸,接過折爾肯遞過來的聖旨,高高舉過頭頂,斂容大聲道:“臣吳三桂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復又伏下身去,長拜不起。

折爾肯轉頭看了看一旁的傅達禮,二人相對一笑,同時跨上一步,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