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談之時,他看向虛弱的宋天運,又道:

“從記事起,我的人生就只剩下太爺。”

“他讓我練功,我就練了,他說要有志氣,可我一直沒有身為宋家人的實感,因為太爺從不講述宋家的故事,我只知道練功他會高興,便努力修煉。”

“後來我才知道,太爺說的志氣,只是想讓我懂得保護自己,不是和外界傳言的那樣去搶奪破天八尺刀,去和各門各派勢不兩立。”

宋哲說到此處,眼眶已紅,道:

“他就是想讓我堂堂正正地當一個人。”

印象裡,宋天運待他很好。

只是各門派時常為難,他不得不一直帶著宋哲顛沛流離。

唯恐他無力保護自己,還要嚴厲督促他練功成長,以求將來能夠獨當一面。

宋哲居無定所,也由此無友無伴。

難說開心。

可宋哲非常清楚,太爺是從心底裡愛護他的。

以前的恩恩怨怨,從來不說。

也不讓宋哲去了解那些仇與苦。

揹負宋家所謂的榮耀和光復大任。

他順勢質問武貴:

“你捫心自問,黑道一直傳說我要去搶破天八尺刀,但我可曾有一天主動在你們面前出現過?”

“每次起衝突,都是鐵劍盟向我尋事生非,我又何曾傷害過你們?”

“宋家毀滅,為什麼毀滅?我不懂,我也不想懂。”

“太爺沒有給我種下仇恨的根,更沒有讓我去光復宋家,這堂上的人,我只知道是長輩,沒有他們就沒有我。”

“所以我敬重他們,無關對錯。”

武貴無聲無息地捏緊刀鞘。

祠堂氣流翻動,吹動宋哲無臂的衣袖。

他說道:

“真正讓我無法容忍的是,你們用太爺的性命做要挾,砍掉了我的手。”

祠堂暗處,某人瞳孔收縮,脊背發涼。

望向風中靜立的宋哲,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武貴悲憤道:

“那是宋家人該有的下場!你也該嚐嚐殘缺是個什麼滋味,武家人伴隨後代的詛咒,也要宋家人的後代來還!”

“所以我們才會容許你活著,鐵劍盟要讓宋家人看著自己永無翻身之日。”

宋哲挺起胸膛,沒有一絲退縮道:

“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也管不上,但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哪怕你們再怎麼誅心都沒用。”

“因為我,什麼都不欠你們。”

他認真又執著的話語把武貴刺激得光火不已。

在武家人看來,宋哲身上發生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

只應該在無盡的懺悔和痛苦中被折磨至死。

唯獨不該是這樣一副頂天立地的表現。

他怎麼會懂?從出生後就被人當成怪物的痛苦。

看不見的艱難。

和傳承下來的仇恨糅合在一起。

化成烈火灼燒心肝,痛苦度過的日日夜夜。

分分秒秒。

武貴幾乎要把牙咬碎,抽出長刀喝道:

“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

宋天運正糊塗著,看見武貴手裡的刀,內心記憶被激發,宋哲當日被斬去臂膀的片段歷歷在目。

血肉,慘叫。

失血昏迷的宋哲。

自己拼著殘喘的性命拉車帶他求醫。

宋天運倏地暴起,瘋狂大叫,撲上前去。

“不要刀!!!不要刀!!哲兒快跑!快跑!!!”

他瞪著佈滿血絲的雙眼,想和武貴同歸於盡。

可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