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開方帕之時的那一眼,方見到一生相伴之人,對男子來說,不滿意可以繼續娶,繼續納,但是女子,卻已是一眼定今生了。

對著銅鏡苦笑了一番,看來我仍是幸運的,至少我未來的夫君,相貌出眾,地位尊貴,雖不是他的嫡妻,卻是他掛在心裡之人。

“小姐。”雪蓮怔怔的喚道,才發現自己又失態了,不爭氣的淚水流花了她化的新娘妝,腮紅和著淚水,如泣血一般。

“罷了,把這些什子都褪下罷,明日早些起來拾掇。”我一件件拆下首飾金釵,卻仍是減不了半分心裡的沉重。

側躺在軟被上,心裡陣陣糾痛,又難抑的想起身跑出這宅院,跑出北京,能跑多遠便多遠。但最終我卻只能隔著小衣抓著心口細肉,抓到痛不勘言,抓到陣陣心驚,時時提醒著我,這便是現實,殘酷到沒有半點溫暖的現實,索心,你必須接受。

雪蓮一夜都未回去,在床前整整呆坐了一宿,我子夜開始盜汗不止,手心發虛,怕是有些著涼了,再加近日都未曾好好進食,身體益發虛弱無力。

天光亮時候,雪蓮便喚我起身更衣,外頭年長有福嬤嬤已經等著替我梳吉祥頭:“一梳梳到尾,新嫁娘的婚姻有首有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新嫁娘的婚姻和和美美,三梳梳到子孫滿地,新嫁娘的婚姻瓜熟落地…四梳梳到…”句句吉祥之言,本應開懷期盼的美豔妙語,卻如寒霜落下的湖面一般,除了讓我冰涼,掀不起任何漣漪。

梳妝完畢後,耿氏便來了,說了幾句祝福之語後便沒啦著我手沒了下文。

手裡握著一隻鮮紅蘋果,遍遍摩挲,都熱了起來。兩位侍嫁丫頭在門外催促道:“小姐,在不出發吉時便要過了。”

我轉眼看著耿氏那滿面周圍,兩鬢斑白的模樣,心中一陣酸楚,輕輕說道:“額娘,孩兒走了。”媽媽,女兒走了。

她老淚縱橫的點了點頭,竟是那般情真意切。

起身之時腿下一軟,差點穩不住身子,幸好雪蓮在側扶了我一把,才不至於跌了這一身華衣。

不知是如何上的花轎,只覺腳下輕飄,頭暈目眩。

坐進花轎之時已是氣息難喘,我一手貼了下額頭,竟已是滾燙滾燙,開口想要喚人,卻也不知自己是否喚出了聲,外面鼓樂之聲大作,喧囂著鬧的我難以定神,太陽穴處如震雷般凸跳不已。

八爺府邸與管府相距不是很遠,約莫一柱香時間就到了,入轎前曾聽喜娘吩咐要等她在外輕輕咳嗽一聲再慢慢出門,轎外八阿哥是要拿箭射門的,雖然這些本是迎娶嫡福晉的規矩,但這既成禮儀都是曾經同八爺商議過的,他刻意要求這般做,便也只好順著他了。

只聽嗖的一聲箭過,外面傳來陣陣拍手叫好的聲響。本欲靜等轎外喜娘的咳嗽聲,卻只見轎內忽而閃過一絲光亮,簾門便被掀開了,同是身著紅色衣衫,腳踏錦繡絲鞋的八爺,朗笑著將我橫抱而起,透過方巾邊沿正能瞧見他因笑而尖突的下巴。

“心兒,你終於成為我的妻了。”他在我耳邊低聲說道。

而此細小的聲響很快被周圍的起鬨聲音淹沒:“八哥,你要不要這麼猴急啊!活像沒娶過媳婦似的!”胤祥高聲在外說道,怕是仍不知道面紗下的竟然是我。

“八哥,你悠著點兒!等拜完堂記得給我們兄弟幾個看看新嫂子模樣,怎麼個美人兒把你迷成這樣!”九阿哥也忍不住**一嘴,我豎著耳朵細聽,明知道他不會在此時出聲,卻仍是忍不住關注。

“心兒,我在此放你下來,前面有個火盆,喜娘會扶著你跨過去的。”他說罷便把我輕輕放下地,我一陣頭暈,有些站不住腳,還好喜娘及時扶住了我。

挽起裙襬耗盡全力高跨過去,迎面卻撲來那股令我心肺具傷的檀香淡味,一絲一絲肆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