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白晝。

“起來吧,心兒。”多年未聽見他的聲音,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也會有這般虛軟的聲響。

起身四目對望時候,只覺鼻頭髮酸,他兩鬢益發白了,面上也皺皺的有了歲月刻紋,再也尋不回當年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再也尋不回那時一口氣便能將我抱回景陽宮的男子。

“朕…”他頓了許久,只是那雙盯著我的雙目,始終未有移開。

“皇上入屋坐吧,外頭風涼。”我忍不住打破著尷尬的平靜,他卻只當未聞,出口問道:“聽說…皇宮那次謀刺,讓你…”

我慌亂的點了點頭,怕他又說出那個我刻意埋而不理的問題。

“是朕對不起你,這麼多年朕也未派人細細查過,但你要理解朕的苦楚,那時正逢外面謠言漫天之時,朕不能在此節骨眼上再添謠言啊。”看著他那雙滿布絲絲皺紋,卻依舊睿智的雙眼,我心裡清明,或許他不查便已知道此事恐怕和太子又會有些牽連…

“草民明白的。”我低眉虔心說道。

“恨朕麼?”他卻兀自問出這個問題,我不假思索的回道:“沒有…”

“朕要聽你的真心話,而不是這等場面之詞。”他悠悠說道。

抬頭與他對視,鼓作勇氣說道:“當皇上把草民送去蒙古和親之時,當皇上在巴林對草民百般試探,當皇上不惜甘冒放走葛爾丹的風險只為贏得草民絕對忠心之時,當皇上憤恨怒言,此生若不跟您,便只能孤老一世之時,當皇上為了穩住八爺的心,要草民委身下嫁之時,當皇上為了遮庇太子罪行,要草民以身殉國之時,草民對您,又怎會不怨?”他細細的聽著我的言語,只覺片刻間便眼中擒淚。傷慟不已。

“但當皇上允准我與胤禛一起之後,所有的怨恨,都沒有了。”我低低說道。

而他面有悽色,怔怔的望著我說道:“此生朕欠你良多,加諸你身的擔子實在太多太多,以後,朕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朕說到做到。”

“草民多謝皇上成全!”我恭身拜恩。他徑直走上前來將我扶起,大力攬在懷裡,正當我怔忡羞愧之際,他已經迅速的抽離了身體,輕聲說道:“再見了,心兒。”

我想今夜他特來此地,僅為了解我與他之間多年的痴怨。不管過往誰欠了誰,都不再重要了。

第二日一早,高毋庸便從城裡火急火燎的奔了出來,氣未喘定便拉著我說道:“福晉,好訊息…好訊息啊!”

我放下手中茶杯,有些興味索然的問道:“什麼好訊息?你家爺又添子嗣了?”

高毋庸臉色一白,有些尷尬著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我見他這副進退不得的模樣,不免有些不好意思,遂鬆了鬆嘴問道:“什麼好訊息啊,你且說來聽聽。”

他頓時有了神采,急急說道:“宮裡傳來訊息了,今兒個早晨八阿哥已經上稟康熙,說他的側福晉歿了!奴才為了證實訊息虛假,特地跑去八爺府一探究竟,府門都掛上白燈籠了,定然假不了!而不知怎麼回事,皇上竟然特地命張廷玉拽寫碑文,不讓八爺插手此事呢!”

我心裡瞭然,康熙自然怕八爺藉著碑文一事,提及他欲遮蓋許久的真相。所以便連此等小事也為他設想周到了。

恐怕昨夜康熙回宮之後,對八爺下了最後命令,才導致了今日的結果。心裡真的有些感激他了,這一切都意味著我與胤禛,終於可以堂而皇之的在一起了。

沒過多久,胤禛便狂奔而來了,看著架勢應是一下朝便趕來了。入門之時更是難得的喜形於色,一路高喊著我的名字。

我在屋門守著,解開他滿是白雪的斗篷,甩了幾下放在案上。

他卻迫不及待的將我橫空抱起,開心的說道:“心兒!即刻收拾包袱,我們入城吧!皇阿瑪已經允准了…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