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人呆了好一會,才道:“沒有……不過……不過我想起來了,有一天晚上,三樓的書房中,忽然傳來怦地一聲響,我睡在少爺睡房旁邊的小房間中,聽到了聲響,我就立時走出來,少爺也醒了,推開了房門,我們一起抬頭向上看去,看到了老爺 ”

“他在做甚麼?”我緊張地問。

“老爺也像是剛推開了臥室的門,在向外張望,我當時就想,我們三人全在,那麼,在書房中弄出聲響來的是甚麼人呢?我想走上樓去看,可是老爺厲聲斥喝著,叫我回去睡覺!”

我仔細聽著那老僕人的敘述,我覺得其間大有問題。

我可以肯定:在那屋子中,早就多了一個人!

先撇開那個人是甚麼人不說,我甚至可以想像那個人出現的日子,那人自然是在博新的父親尚未故世之前出現的。最早的時候,只有博新的父親一個人知道他的存在;等到博新的父親死了之後,博新一定也在某種情形下,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

自然正因為是這個原因,所以博新才遣走了老僕人,老僕自始至終,未曾知道屋子中多了一個神秘人物。

可是事實上,老僕人見過那個神秘人物一次,只不過他卻認為那是見了鬼。而且,他那一次偶然見到那個神秘人物,他的印象極其深刻,因為他一眼就認出那人是博新的叔叔。

我假定一切神秘事件,全是由那個神秘人物而起,那麼,問題是:這個神秘人物究竟是甚麼人?他若是博新的叔叔,為甚麼過了那麼多年,他還是幾十年以前的樣子?

我還想向那老僕人問更多關於博新和博新的父親、叔叔的問題,可是就在這時,一陣沉緩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那是一種令人悚然的腳步聲,很清晰,很慢,也很沉重。分明是一個人在向前走來,但是那個人卻又像是老走不到門口。

靈堂的門關著,殯儀館的職員也早在打盹,誰會在這樣的深夜,再到靈堂來呢?

我和那老僕人互望了一眼,我立時感到了一股寒意,看那老僕人的神情,他顯然比我更糟榚,他的身子在微微發抖。

那腳步聲停在靈堂的門口,我勉強地微笑了一下,正想大聲喝問是甚麼人,可是我一低頭時,卻看到門腳下的縫中,有甚麼東西,蜿蜒流了進來,那使我嚇了一大跳。

雖然我立即看到,自門腳縫中流進來的是水,但是我仍然驚訝得出不了聲。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使我忍不住啞然失笑。

剛才的那一切,很夠恐怖,很夠神秘,是不是?但等到靈堂的門被推開來之後,一切就變得再普通也沒有了,一切的神秘、恐怖,全是我自己心理作祟!

靈堂的門推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雨衣、戴著雨帽的人,那人的雨帽壓得很低,雨衣的領子也翻起來,順著他的雨帽帽簷和他的雨衣腳,在向下直淌著水,我也直到這時,才注意到,外面在下著大雨。

那人當然是冒著大雨前來的。他冒雨前來,鞋底自然溼了,鞋底溼,腳步聲聽來不免有點古怪,而且,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自他身上淌下來的水,當然也會從門縫中流進來。

想起剛才心中感到的恐怖,我只覺得好玩。那人冒這樣的大雨,到靈堂來,他自然是博新的好朋友了,所以我忙站了起來。

那人的神態有點奇怪,他一看到我站了起來,便立即後退了一步,伸手遮住了臉,在一剎那間,我看到他戴著一副黑眼鏡。

在午夜,又下雨,那人卻戴著一副黑眼鏡,這自然是古怪的事,我在怔了一怔之後,問道:“閣下是博新的朋友?”

那人並不回答我,只是含糊地發出了一下聲音,轉過頭去,我看到他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塊手帕來,用那塊手帕,蒙在臉上。

我看得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