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父親還是抽空給他累贅的女兒建立了一個血緣魔咒,用來抵消外界的傷害和謀殺。

雖然他大概沒想過,這世上有太多太多可以矇騙過規則的計劃,如果有人一心想要我死,我也是無力反抗的。

所以,更重要更有用的保命良方,反而應該是那個足夠要命的詛咒。

五歲那年,我在情緒激烈下大口吐血,一頭栽倒在樹下的模樣足以帶給同齡人相當積深的陰影。

介於那時的父親尚存薄面,我也算及時得到了醫治,在層層檢查下,像等待售賣的易碎貨品似的,我最終被打上了‘不合格’的標籤。

已經產生了裂紋的杯身,年月不過是加速毀壞程序的手段,結局都逃不過消亡。

我被確認活不過二十歲,或者更早。

誰知道呢。

父親可能早在那時就放棄了我,也可能是從沒抱過希望。

祖父看著我蒼白的臉搖了搖頭,那樣的眼神完全稱得上是童年陰影,一幕幕重現在我幼時的夢魘中。

事實上,我以為我早就忘了這些沉重的過往。

但沒想到,有些事依舊如昨日發生的那般清晰。

所以,我能活下來,大概還是靠著祖父那一絲微不足道的憐憫吧。

家族的人亦然。

但如果他們提早知道某些事,比如還沒有我這個病秧子活的時間長,恐怕就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我了。

總之,裝聾作啞這幾個字足以涵蓋我的過往。

除了示弱,隱忍,多餘地擠在家族的邊緣角落,像個透明的影子那樣生存,我沒有第二種選擇。

偶爾靜下來時,看著禮堂的燈光,屋頂的月亮,周圍人來來往往的身影。

我也會感覺自己沒有真實的活過,活過一天。

但是西里斯·布萊克不同。

在層層疊疊的水晶吊燈下,少年隨意倚在窗邊,暖黃燈光在他頭頂投下朦朧的光影,令那深邃的五官愈發眩目。

他就在那裡,無人上前,卻不可忽視,僅僅是存在就好像能點亮一片夜空。

我曾無比希望成為這樣矚目的人。

不再作為角落裡的幽靈,不再是平庸卑微的小女孩,也不再是誰都可以踩上一腳的可憐蟲。

在這轉瞬即逝的生命裡,我也想站在山峰的頂端,萬眾矚目,成為被歷史銘記的那個人。

我想比天狼星還閃耀。

弗羅斯特血脈附著的瘋狂和不可一世,強大的魔力天賦,讓內心的野望燎原瘋長,年輕的生命總學不會低頭。

我想,宿命的規則不只可以由外攻擊,更能從內擊破。

只要打破既定的軌跡,全盤顛覆,說不定可以扭轉這場死局。

本質上,我與那位預言中的魔頭沒有區別,只不過他追求的是永生,而我僅求十年。

用巫師十分之一不及的生命,去換哪怕片刻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

就像從見到西里斯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他身上有種很吸引我的東西,那無關容色,也無關他特立獨行的個性,只是為了自由一往無前的鋒利執著。

我看著他,有時就像看到了另一道反轉人生。

我羨慕的人生。

直白地宣發自己的思想,無視周遭的排擠針對,不必為前路提心吊膽,從未被過去的泥濘絆住腳,就像是連命運都無法束縛的飛鳥,從心所欲地躍向遠方。

但追逐群山的飛鳥卻不會等待翩然欲逝的蝴蝶。

餘命十年。

曾經的我們就像截然不同的兩道平行線,從轉身的那刻起,再不相交。

而如今,時空倒轉,宿命間流浪的旅者再度回到了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