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一家三口已經走了很遠,人群裡也看不見他們的背影了,於是他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走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又突然轉過頭,灰黑色的眼睛認真地看向我,唇齒間晦澀地開口:“西婭……”

“嗯,怎麼了?”

我敏銳地捕捉到他未盡的話音。

“我,如果我說,我根本不想去斯萊特林!”

西里斯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具象化的焦躁,他極度厭惡地說起那個學院名字,像是要極力撇清某種附疽在血液裡的東西。

但很快,他的面色又不知所措地暗了下去,蓬鬆的髮絲垂落在耳側,顯出幾分猶豫的沮喪。

“那就不去。”

我看出了他的糾結,嘴邊無所謂地開口。

那雙黑灰色的眼睛倏地看過來,固執地霸佔了我的全部視線,西里斯握著我的胳膊,艱難地張了張口,“即使這樣……你也會跟我一起嗎?”

就像現在這樣。

大街上人潮洶湧,對方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下有些模糊,但西里斯還是清晰地聽見了那句肯定的回答——

“這有什麼關係。”

少女的神色輕鬆又淡定,像是許下了某種諾言。

“不管什麼時候,萵苣公主都還等著本騎士解救呢。”

西里斯定定地看著眼前這道身影,心底忽然泛起了一絲波瀾。

他就知道。

辛西婭是不一樣的。

她是特別的,最特別的那個。

——

看著面前這人呆怔的神情,我無聲嘆了口氣。

是啊,西里斯現在很需要這種支援,來告訴他,叛逆的不只他一個人。

可是以後呢?

我已經從夢中窺得了結局。

驕傲的飛鳥總有一天會離開腳下束縛他的牢籠,去往不知名的遠方。

到那時,騎士的存在就會變成最後一個與過去斷裂的產物。

你會擁有很多愛和朋友的。

西里斯。

到時候你就會發現,我不過是那些腐朽日子裡微不足道的半束光。

甚至連自己都照亮不了,又怎麼值得他人駐足?

很快,對面的少年就回過神,看模樣鬆了口氣,緊接著羞惱地皺了皺眉,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什麼。

“我們不是靈魂拍檔嗎?”

察覺出對方的不安,我伸出拉勾的那隻手,定定地看向他,補充道,“而且還是定過契約的這種。”

“西里斯,契約是不會變的。”

對面人的神色很溫柔,也很堅定。

於是他也跟著放下心來,半長卷發隨風吹起,少年依舊是那一份無所顧忌、灑脫肆意的模樣。

“那就好。”

“我記住了,你可不能反悔。”

過了一會。

“西里斯!”

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在風裡抬頭,不知何時,女孩已經舉著一支超奇怪的大甜筒站在了街角對面。

“西里斯!快過來,怎麼還站在那裡發呆——”

“你看,這個巨無霸甜筒是不是超酷?給你的!”

有人為他買來了甜筒。

雖然不是原本那支。

於是他也可以不計較,不在乎,他可以習慣所有的指責謾罵,學著不再企盼幾乎每個孩子都可以從父母那裡得來的偏愛。

只要他並非一無所有。

自由,摯友。

對他來說,足夠了。

大抵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總是如此,不盡如人意,但也說不上糟糕透頂。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