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涯道:“那麼,就照密斯陳的眼光而論,同班裡的學生,你對哪個表示贊同呢?”

陳國英微微一笑道:“我既然考了第一,他們都未必好似我,我對誰也不欽佩!”

陸無涯斜乜著眼笑道:“好高的眼光!我又要進一步問你了。學生裡面,都不如你,

那麼,教員裡面,你也一個都看不起嗎?”陳國英聽了這話,一時倒不好答覆,便

在鈕釦上,取下一條手絹,捂著嘴笑。陸無涯道:“你說呀!難道你預設了都好嗎?”

陳國英把眼睛望著桌子上的花瓶,低低的說道:“也有我看得起的,也有我看不起

的。”陸無涯道:“不用說,像我這樣的人,一定是看不起的一流了。”陳國英笑

道:“陸先生正是把話來倒說,要是連你也看不起,平等大學。那就沒有好教員了。”

陸無涯眯著眼睛笑道:“這話真的嗎?”陳國英道:“真的。”陸無涯道:“蒙你

抬愛,算看得起我,那末,你猜我最欽佩的是誰呢?”陳國英一面抿著嘴笑,一面

搖搖頭。陸無涯道:“你是個絕頂的聰明人,不要裝呆,你總應該知道的。”陳國

英道:“這話奇了,你心裡的事,我怎麼猜得著呢?”陸無涯道:“你就隨便說一

個,看對不對。”陳國英道:“應該是俄國的列寧吧?”無涯道:“啊喲!太遠!

太遠!”陳國英道:“那麼當是孫中山,或者是……”陸無涯道:“還是太遠。我

老實告訴你,這個人就在平等大學裡,而且還是女性。這算說穿了,你應該知道吧?”

陳國英道:“難道我們女同學裡面,還有你欽佩的嗎?是密斯劉呢?還是密斯王呢?”

陸無涯把刀輕輕的敲著盤子道:“你這個人,真會作曲筆文章,我想把大觀園伶牙

俐齒的林妹妹請來,或者和你可以比一比,到底是誰會說話?像我們這一張笨嘴,

只好宣告失敗了。”陳國英道:“你把這個難題,教我猜,還說我會作曲筆,這不

是冤枉嗎?”陸無涯道:“你真猜不著嗎?我就告訴你吧,我最欽佩的這個人,她

的姓是東南西北的東字,加上一個耳朵旁,說得這樣清楚,你當然明白了吧?”陳

國英笑道:“難道說,先生還欽佩的是我嗎?這就奇了,我這個人,哪樣可教人家

欽佩呢?”陸無涯道:“這是你太客氣了。你的學問性情,在同學裡,已經是不可

多得,加上你……”陸無涯說到這裡覺得太唐突了,便改口道:“你又比一切人用

功,旁人我不曉得,就我個人而論,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密斯陳,我要說句魯莽

的話了,將來也不知哪個有福的,得著你作內助哩。”陳國英聽了這句話,臉上不

免一紅。陸無涯道:“我這是真話,並不是和你開玩笑。我卻有點非分的希望,很

想和密斯陳作一個討論學問的朋友,常常找個地方談談,不知道密斯陳賞光不賞光?”

陳國英先聽他說有點非分的希望,心裡不免一跳,後來聽見他說,不過要常在一處

談談,卻又是沒有料到的事。心裡明明知道一男一女常在一處,不能沒有下文,是

不可答應的。況且今天到遊藝園來的本意,原是想把兩個人的交涉解決,從此擺脫

關係。照他這樣說,不但不能脫離關係,反多一層接近的機會了。但是人家說得冠

冕堂皇,也沒有什麼理由,好拒絕人家呀。只得說道:“那是很好的事,很希望陸

先生能常常指教我,討論兩個字,我還不配說呢!”陸無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