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還請松井一次,到了後日再請克勞科來,似乎也不遲。”洪慕修道:“怎樣等

得了兩天?這附近有個中國西醫,叫李濟世,也是很有名,不如花幾個錢,叫他來

看看。”蔣淑英也以為很是,立刻就把那個李濟世大夫請來。那人穿一套漂亮的西

裝,嘴上養些短鬍子,倒很象一個外交界的人物。他聽了一聽脈,一路搖著頭出來,

說這沒有希望的人,若是早讓我來看兩三天,或者還有些辦法,現在是不成了。於

是中文夾英文的說了幾句病理,就叫回頭派人到他醫院裡去取藥,逕自走了。洪慕

修白花了五塊錢的馬金。四毛錢的車錢,就只得了這一句話,沒有什麼希望了。洪

慕修的聽差老周,也算是個老用人,他在外面嚷了起來說:“怎麼請這樣一個大夫

來看病!他是專管打六零六的,什麼也不懂,別看他們門口電燈那麼大,招牌那麼

大,他知道什麼?”洪慕修聽了,大為掃興。這時自己越發拿不定主意,就派人去

把蔣靜英的叔父嬸母請來。又把自己幾個親戚也請了來。蔣淑英的叔叔蔣國柱,他

見洪慕修始終請的是西醫,很表示不滿意。他便對洪慕修道:“姑爺,不是我說你。

你們這維新的人物,太迷信外國人了。這種內科的病症,西醫是不成的,應該請中

國大夫看看。”洪基修道:“現在她已變成肺炎了,恐怕中國藥吃不好。”蔣國柱

道:“哪來的話?就憑我親眼看見的,也不知道治好了多少癆症,一點小肺炎,有

什麼要緊?”其餘的親戚,也都附和著說:“西醫治不好,我們自然不能老指望著

西醫來治。”洪慕修一個人,拗不過眾人的意思,只得請了一箇中醫來治。那中醫

一看病人形勢嚴重,用不相干的藥,四平八穩的開了一個方子。但是怕藥價便宜了,

病家不能肯信,又在上面加了兩樣貴重藥品。洪慕修對於此道本是外行,原想不把

藥給病人吃,又受不了眾人的包圍,只得照辦了。這樣混了一天,病勢越發的沉重

了。上午又換了一箇中醫,他雖然說沒有生命的危險,也說不是一兩天治得好的。

洪慕修看看,他們還是沒有辦法,只得又把松井大夫請了來。松井說,藥水是來不

及了,只有打針。而且以打針論,每天一次,恐怕還不行。洪慕修覺得還是他說得

在理點,就用了他的辦法,用打針來治療。這針打下去,總算病人清楚些。可是她

疲倦已極,話都懶於說。又這樣過了一天,已是禮拜一了。洪慕修打了兩三次電話,

有把那個克勞科大夫請來,他又不大會說中國話,將病看了以後,他就問以前請中

醫看的,是請西醫看的?洪慕修不便告訴請了中醫的話。只說是請松井大夫一手治

的,又把治的法子說了一遍,克勞科認為松井診斷不錯,一樣的打了一針,也就走

了。這時,蔣國柱和一班來探病的親友,對西醫一致攻擊。說什麼叫肺炎,中國就

向來沒有這樣一種病症。若說腿爛了,眼睛壞了,外國那些挖挖補補的法子,是比

中國外科強些。這種內科,外國藥,哪裡吃得好?蔣國柱聽了這話,又解釋著道:

“諸位哪裡知道:就是這些外科,也是中國人發明的。你們要看過《三國志》,華

陀給關公刮骨療毒那一段,就知道中國的外科,古來實在好。因為失了傳,所以現

在沒有人精。我想外國人的外科,總也是在那時候,從中國學了去的。外國人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