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嗎?”朱

韻桐道:“不是平常的男朋友。”朱映霞道:“啊!你說那個,還沒有呢!因為差

不多的人,都有些怕她。”朱韻桐道:“你怎樣知道?”朱映霞道:“聽見人家說

的。”朱韻桐笑嘻嘻地道:“誰說的?”朱映霞被她這樣一問,笑著不說。朱韻桐

道:“只怕是密斯脫梅告訴你的吧?你們的感情太好了,簡直無話不說呢。”朱映

霞笑道:“大街上走道別嚼蛆了。僱車去罷,省得你一路羅唆了。”

說畢,僱了車子,就同到一位女朋友家裡來。這女友也是朱映霞的同學。她的

名字叫烏淑芬。因為她生了一臉的疙疽麻子,人家當面稱她“密斯烏”,背後卻叫

她“烏麻皮”。不過臉是麻,心裡是很聰明的,用功的學生都喜歡和她來往。她對

朱映霞道:“你兩人怎樣一路來了,今天下午,女生開半天的會,就是你沒有到。”

朱映霞道:“什麼事?”烏淑芬道:“今天教務長在講堂上公佈,模特兒已經請好

了,從明天起,無論男女學生,一律畫模特兒。當時我們就反對,說女生不畫模特

兒。教員說:“這話太頑固了,不是藝術家應說的話。難道人體寫生,女畫家就廢

除它嗎?”磋商半天,教務長總是說非畫不可。後來我們讓步,說畫也可以,讓女

學生專在一個教室裡畫。教務長也不肯,說從來沒有聽見過這樣一個辦法。他知道

我們不會上堂,他說畫人體寫生不到的,記過一次。你看這事怎樣辦?依我說,這

事也很普通了,我們用藝術的眼光看去,好像學醫的學生理學一樣,那也不見奇。”

朱映霞道:“你上堂不上堂呢?”烏淑芬道:“大大方方的去,怕什麼?”朱映霞

笑道:“我們班裡的男生,有兩個壞鬼,就怕他搗亂。”朱韻桐插嘴問道:“你們

畫時,真對著活人畫嗎?”朱映霞道:“自然對著活人畫,難道模特兒是什麼東西,

你還不懂?”朱韻桐笑道:“懂我倒懂,不過我疑心一個女人,怎樣好意思一絲不

掛,讓人家去畫?我總怕這話,是頑固派造的謠言。”烏淑芬道:“我們也沒有畫

過,據我們猜想,總不能一絲不掛。我們向來是畫半截的人體標本,活人也許只畫

半截呢。”朱韻桐道:“那倒罷了,不然,莫說是畫,看見也要叫人肉麻。”她說

這一句話,大家心裡一想,都笑起來。當學生的人,是睡得早的,她們談了一會兒

話,各自散了。朱映霞回得家去,一個人想,明天還是上學不上學?若是不上學,

母親一定問什麼原故,她老人家,因為男女同學,是反對我進這個學堂的,因為有

個他在裡面,他要這樣辦,母親才答應了。而今若是告訴母親,說是不分男女,一

齊對著一個赤著身子的女人畫像,她一定說是怪事。不但不要我畫,恐怕還要我退

學呢。我想還是不告訴母親的好,省得麻煩。明天到學校裡去,若是女生都畫,我

也只好跟著。若是也有不畫的,我就請兩點鐘假罷。這樣一想,就沒有作聲。

次日一早上學,恰好頭一點鐘,就是畫模特兒。講堂外的空場上,女同學三三

兩兩,交頭接耳,在那裡說話。同班的男生,臉上都帶一點笑容,對女生好像比往

日有些希奇的樣子,來來去去的,都不住的望過來,意思是偵察女生什麼行動似的。

烏淑芬早就來了,和兩個女生,站在一株柳樹底下說話。朱映霞看見,便也走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