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請你費心,送老七到醫院裡去。”阿毛笑道:

“三個人怎樣打牌?人家明天還有公事,讓人家休息一下罷。”楊杏園卻躊躇了一

會子,說道:“我還是回去罷。”阿毛道:“楊老爺的車伕,我已經打發他回去了,

免得人家受凍。難道楊老爺自己走了回去嗎?”楊杏園笑道:“也好,你們熬了好

幾夜,辛苦了,我替你們一夜罷。”阿毛聽他這樣說,便在對門無錫老三房裡,抱

了一床乾淨棉被來,捲了個小筒子,放在梨雲床外邊。口裡一邊說道:“這幾夜都

是我陪著七小姐睡,身都不敢翻呢。”楊杏園道:“今夜呢?”阿毛道:“反正燒

著爐子的,我就拿一床棉被,在這外邊屋子裡躺椅上睡罷。七小姐喊起來,要茶要

水,也方便些。”這時,無錫老三已經打了幾個呵欠,擦著眼睛,和楊杏園道:

“對不住!我先要睡了。”說著扶著門出去。阿毛也就在外面躺椅上,鋪好了棉被。

楊杏園在裡面屋子裡,先還聽見阿毛輾轉翻身,一會兒呼聲大作,也就睡著了。他

將皮袍子脫了,穿著棉褲棉襖也在梨雲腳頭睡下。

和衣而睡,本來就不舒服,加上又是個生地方,看著這一間小屋,對著一個病

人,不免生起種種的感觸。這時楊杏園心猿意馬,哪裡睡得著,睡了一會,仍舊坐

了起來,便靠住床架子坐著。那邊梨雲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放在棉被外頭。楊杏園

趕快過去,將她的手輕輕的扶進被裡去。誰知這樣一動,梨雲倒醒了。她道:“姆

媽,給我一點茶喝。”楊杏園趕忙就在溫水壺裡倒出半杯茶,送到梨雲枕頭邊去。

梨雲微微的抬起一點兒頭,把嘴就著杯子喝。一眼看見是楊杏園,便道:“什麼時

候了?你還在這裡。我睡得糊里糊塗的時候,好像聽見你說話,你來了好久吧?”

楊杏園道:“我已經在這裡一夜了。阿彌陀佛,你也醒過來了,你這時覺得心裡怎

麼樣?”梨雲道:“這時候,心裡倒也清爽。”楊杏園道:“你還要茶不要?”梨

雲搖搖頭,仍舊睡下。楊杏園將茶杯子放下,索性便坐在梨雲床頭邊陪她說話。梨

雲這才明白醫生給打了一針。便對楊杏園道:“你別看我年紀輕,我心裡什麼事也

都明白。我看我的病,決計是好不……”說到這裡,眼淚像拋珠一般的落在枕頭上。

楊杏園便安慰她道:“你不要傷心,越傷心就病越要加重。我已經和你姆媽商量好

了,明天送你到醫院裡去。”梨雲道:“你這番好意,我心裡很謝謝你的,不過我

是沒有望了。”說著默然不語,眼淚陸陸續續的在臉上流到枕頭上去。伸出一隻手

來,扯著楊杏園。楊杏園在身上取出一條手絹,替她擦眼淚,一面握著她的手,心

裡也是說不出來的難受。梨雲問道:“現在幾點鐘了?”楊杏園道:“現在已經三

點多鐘了。要是在夏天,就快天亮了。”梨雲道:“她們都睡了嗎?”楊杏園道:

“她們也沒有去睡好久,實在是熬不住了。”梨雲將楊杏園的短棉襖一撥,看見他

腰上繫著一根古銅色的絲帶,說道:“你這根帶子顏色很好,我很喜歡,你換給我

罷。”說時她伸手到被窩裡去,將自己一條寶藍色的絲帶拿了出來,給楊杏園。楊

杏園明知她的用意,連忙就將帶子換了,把自己的交給梨雲,梨雲也拿進被裡去系

上。誰知氣力實在不足,就是勞動這麼一下,喘氣就喘作一團。楊杏園